“我们有的带丫鬟了,有的没带,有的丫鬟在外面候着,有的跟进来了。还有县主的丫鬟婆子进进出出,咱自己都数不明白……”
可是晋王爷居然丝毫不差地把赏赐送来了!
赵湘儿没心没肺地嘟囔,“咱屋子几个人七皇叔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韩攸宁看着手里的金元宝。
赵承渊不会无缘无故这么做。他做事,向来都是有目的性的。这看起来不像是赏赐,倒像是警告。
也不知是因着什么。
她不动声色抬头扫了王采丹一眼。
王采丹正低着头,手里紧紧握着金元宝,脸上看不出神色变化。不过她这般不参与大家的讨论,也是少见。
韩攸宁微笑,“应是凑巧了。”
常夫人心提得高高的,晋王是来警告她的吧?让她放老实点?
她将金元宝收了起来,又去净了手,神态更恭敬谨慎了,开始为韩攸宁梳妆。
绞罢脸,再梳头。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
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
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
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
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有头有尾,富富贵贵。
韩攸宁望着镜中的自己,被玩起了高高的妇人发髻,露出了光洁的额头。
顿时便有了妇人模样。
镜中的闺秀们,有艳羡,有嫉妒,有平静,有高兴。
王采丹则是和赵湘儿站在一处,说笑着,讨论着梳头歌。
第349章 出嫁(一更)
梳妆作罢,又一层一层穿上大红色嫁衣,饰以九行五彩翚翟纹,绣纹庄重华丽。
嫁衣比第一次试穿时宽松了不少,不过因着上围丰满倒也撑得起来,只是更添了几分窈窕。
成郡王妃和常夫人又是一通夸赞,闺秀们围着她,众星捧月,笑语嫣然。
韩攸宁自己也觉得好看的紧,尤其是这大红的颜色,尤其好看。前世她穿的是银红嫁衣,是她心中的痛,也是赵承渊的痛。
“她的嫁衣,为何不是大红色?”他风尘仆仆,沙哑的嗓音里掺着风沙,掺着霜雪,透着无尽的荒莽和寒意。
她的心揪痛了一下。真希望告诉那一世的赵承渊,她已经穿上了大红嫁衣,让他不要那么难过。
常夫人笑道,“离着上花轿还得有半个时辰,凤冠太重先不必急着戴。县主先歇息一会儿,等着上花轿了!”
这一套流程下来,一个时辰已经过去了,外院的酒宴早已开了,内院的席面晚了一些,闺秀们也都离开去了花厅吃席面。
韩攸宁让成郡王妃和常夫人也去吃席面,自己则坐在床上等着。
她问铃儿,“外院发生了什么?”
铃儿低声将拦门的情形说了一遍,又道,“小姐,您说太子为何要来?那个廖元思是不是他找来捣乱的?”
韩攸宁缓缓摇头。
赵宸若要想坏这门亲事,按他的行事作风,定然是亲自出手。且观今日赵宸对廖元思的处置,可谓毫不留情面,甚至可能断送他的科考生涯。
只是他为何要来迎亲,她也不知道他是如何想的。他别再做什么就好。
至于那个廖元思。她上次见他是在庆春楼,他和镇国公世子在一起,王采丹怒斥着他,他神色淡然也不恼怒。
他和镇国公府定然是捆绑到一处了。那么今日他要么是被镇国公世子指使,要么是王采丹指使。
镇国公世子的可行性相对较小,他们镇国公府应是和王太后想法一致,是希望她嫁给赵承渊,彻底断了她嫁入太子府的可能的。
那么剩下的,就只有王采丹了。
再加上赵承渊送赏赐来警告,就更是八九不离十了。
太阳开始西斜。
外面锣鼓唢呐声又响了起来,全福人和闺秀们都又回来了。
凤冠戴上,大红盖头盖上,大哥韩思行过来蹲在她身前,声音爽朗,“宁丫头,大哥送你上轿!”
韩攸宁趴在大哥宽厚的背上,由他背着出了闺房。
在锦和堂,她跪地拜别了父亲和母亲,“女儿拜别父亲、母亲。女儿不在身边,父亲定要保重自己。”
韩钧的声音沉厚,“快起来,别弄脏了新嫁衣。”
韩思行扶着她起来。
韩钧便开始训导,先是僵硬背诵些千篇一律的训诫,很显然是族长韩璋写的稿子。
“……既嫁从夫,万事要以夫君为重,谨守女德女训,相夫教子……”
韩钧皱了皱眉,改口道,“夫君虽该爱重,倒也不必事事顺从,不能委屈了自己。若受了委屈,千万别忍着,得回来与为父说。早上也不必早起劳累,饭要好好吃,不能再瘦了。孩子不必着急生,晋王也没那么着急续香火……”
说到最后,韩钧哽咽了起来,“按说……真该晚两年再出嫁,你才十五……”
父亲堂堂大将军,当着全福人的面,却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韩攸宁眼泪落了下来。
前世父亲也是这般,千叮咛万嘱咐。可她受了委屈,又怎么敢回来说。父亲和兄长那时都举步维艰了啊。
这一世,有赵承渊在,她又怎么会受委屈。
她哽咽着应下,“女儿谨遵父亲教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