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宸抬眸,“七皇叔何意?”
赵承渊道,“皇上前世今生都想杀了攸宁,是为何?”
赵宸目光一凛,身上煞气大盛,厉声问,“父皇还要杀攸宁?是下毒,还是刺杀?”
赵承渊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太子这样子,分明是很意外皇上这一世还要杀攸宁,看来他并不知晓其中真正的原因。
那么太子所说的天道,便是他的身世了。
赵承渊道,“你只需知道攸宁的危难未解就行了。你有前世记忆,知晓的定然比攸宁多许多。这危难,你可知是什么?”
宝石可引起血证之事,他并没有对赵宸和盘托出的打算,毕竟他们二人以后说不得还要有一场大对决。是敌非友。
赵宸脸色阴沉可怖,额角青筋隐隐,许久都无法平静。
他以为攸宁这一世能平安,无悲无苦。可没成想,她还是没有逃脱那个魔咒。
他眼前浮现出一张灰白泛青的脸,她毫无生机地躺在冰棺内,大红的金绣凤凰锦服不能为她添半分颜色。
她的手冰凉,彻骨的寒气让他心神俱裂。
赵宸紧紧攥着酒杯,连饮三杯酒,烈酒烧灼着他的五脏六腑,将那通体的寒意驱走。
他紧着喉咙道,“或许,是因着攸宁的凤凰命。父皇想杀攸宁,是为了阻断你和定国公联手谋朝篡位。旁的,孤也想不出还有什么。”
赵承渊缓缓摇头,“这恐怕不是真相。若如你这般说,那么前世他杀攸宁是为阻止你和定国公联手。但是,那个时候定国公已经死了。”
赵宸根本无法静心思考,眉头紧紧地拧着,“旁的缘由,孤也想不出来。”
他想了两世,都没有想明白。他查了两世,都不曾寻到其中的真相。
赵承渊此行目的皆已达到,便提起身边的灯笼,起身下榻,“如此,便不打扰太子养伤了。”
赵宸看着他,“你娶了她,便要不惜一切代价护她周全。七皇叔,莫要为了天下舍弃了她。”
赵承渊沉眸道,“他是本王的妻子,本王自会护好他。太子这爱操心的习惯,要改一改。”
赵宸冷笑,“皇叔也不必如此居高临下嘲讽于孤。孤还是那句话,你为她做到的,孤都能做到。孤为她做的,你却不尽然做得到。七皇叔,就凭孤和攸宁一起重生回来了,而你没有回来,你就输了。”
这句话,击中了赵承渊的七寸,让他眸色又沉了几分。
前世攸宁死了,死在他怀里,可他还好好地活着,赵宸却随着攸宁回来了。
他曾无数次想过这个问题,也曾颇为困扰,深觉对不住攸宁。攸宁不曾深究与他计较,可他却懊恼自己为何任凭攸宁一个人孤零零走了。
在经历了西北一战之后,他心里大概有了答案。若是让他再选一次,他或许还是不能无牵无挂地一死了之。
彼时他既然发动宫变,必然是能一击而中的,只是代价大小死伤多少的问题而已。庆明帝死,太子死,三皇子也早已被杀,大周已无可堪帝王之位的皇子。
前世与西凉的大战历时两年,大周西北关门大开,处处是西凉铁骑,其惨烈不知要比这一世厉害多少。大周元气大伤,已然是岌岌可危,而西凉王和他恐怕尚未相认,定然不会放弃对大周的觊觎。大周若无能力挽狂澜的帝王,必将破国,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他彼时,不能死。
赵承渊拎起酒坛斟酒,白瓷酒杯里烈酒翻滚飞溅。
他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重重放下酒杯,“太子既然有前世记忆,该知道本王为何没有死。”
赵宸冷笑,“为大义不顾私情,你说得如此正气凛然,可你终归是在天下和攸宁之间选了天下,舍弃了攸宁。”
他眸光清寒,“攸宁怨恨孤,孤无话可说。可你比起孤来又好到哪里去?”
第597章 王爷能忍便忍着吧(一更)
赵承渊离开太子府,提着灯笼,踱步回晋王府。
他走在街上,一步一步丈量着两府的距离。灯笼发出昏黄的光,隐隐有沉香浮动。
这蜡烛是太子重新安上的,他在点燃的时候便发现,赵宸将灯笼做了改造。红纱上他绘制的兰草被一只憨态可掬的兔子覆盖,只保留了攸宁写的“平安”。
赵宸还在灯笼底座固定上一个小巧玲珑的铜烛台,烛台上插的是自熄香烛。蜡烛的底部注水,燃尽时自动熄灭,如此便万无一失,不会不小心烧了灯笼。
这不过是攸宁写了字的灯笼,太子却视若珍宝,费尽心思。
太子的话一遍遍在他耳边回响。
“你为她做到的,孤都能做到。孤为她做的,你却不尽然做得到。七皇叔,就凭孤和攸宁一起重生回来了,而你没有回来,你就输了。”
“你终归是在天下和攸宁之间选了天下,舍弃了攸宁。”
“攸宁怨恨孤,孤无话可说。可你比起孤来又好到哪里去?”
太子的指责是对的。
不管是为了大义还是苍生,他终究是亏欠攸宁太多。
她危难之时他不曾与她相认,她被困于太子府受苦时他不曾出手相救,她惨死他不曾追随。他任由她年纪轻轻便油尽灯枯,不得善终。
攸宁从未提过,从未抱怨过。攸宁对她认可的人,半分都舍不得伤害,也不愿意去钻牛角尖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