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话说出来,韩攸宁不由对韩清莲高看一眼,她一向是颇务实的,能有这份见识和心性很是难得。
韩攸宁笑问,“那三妹想要什么样的人家?”
韩清莲提醒了句,“长姐小心脚下。”
方又道,“我若要找,也要和长姐这般,找一个肯一心一意对我的。只要他有志气,肯上进,哪怕是寒门子弟我也乐意。”
三人说着话,去了锦和堂的小跨院。
父亲为她重新修了一座院子,可她更喜欢这里。
小跨院收拾得干爽整洁,屋内也没有久不住人的潮气,想必是楚菁菁平日里打理得用心。
二人也怕扰了韩攸宁歇息,又陪着说了会话,便离开了。
韩攸宁去了正院母亲的房间,那床大红的喜被整整齐齐摆在床上,上面绣着的戏水鸳鸯栩栩如生。
很显然,昨晚父亲是睡在这里的。
韩攸宁坐在床上,怔怔看着那对鸳鸯。父亲说要留在京中陪她,一直到她生下孩子,想必是在懊悔当年没能护下母亲,将她独自留在京城面对一群豺狼虎豹。
恐怕一日寻不到母亲,父亲便一日不能放下此事。这一辈子,便要在悔恨中蹉跎过去了。
母亲,你在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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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婿二人去练武场比试了一番。
赵承渊这次又控制了一下火候,一个时辰多出来一刻钟方将老丈人打败。
他收起剑拱手道,“岳丈大人武艺精进了不少。”
韩钧哈哈大笑,“行了,你也不必哄我,这半年我光顾打仗了,哪里有功夫精进武艺。”
他揽着赵承渊的肩膀,“走,喝酒去!”
赵承渊微笑地随他去了外书房。
他最佩服岳丈的,便是他的胸襟,开阔舒朗。哪怕历经那般多的变故,他依旧不曾变成那种阴郁充满戾气的人。
他带来一车的好酒,韩钧绕着酒坛子转来转去,感叹着“一个女婿半个儿”。
他挑了两坛子酒拍开封泥,大碗酒倒上。
酒香浓烈。
几碗酒下肚,韩钧便道,“与我说说这半年的事吧,侍卫送去的消息总是说得一知半解,许多恐怕不是真相。”
赵承渊放下酒碗,看着韩钧道,“镇国公府的事是我做的。”
韩钧并没有太意外,他女婿的真正实力到底有多强大,他一直猜不透,不过能做那么大局将镇国公拉下马的,恐怕也就他了。
卢振安那个老狐狸,在听说这个消息后,便开始试探他,想从中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幸好女婿这个局压根就没有真正知会过他配合,他也不怕卢振安查。
这回卢振安跟着他一起回京,也不知会搅和出什么风浪来。
韩钧道,“你有国恨家仇,我不会拦你,不过皇上真正的后盾不是镇国公府,你可知道?”
赵承渊点头,“知道。皇上手中有一支私军,围在皇宫四周,一旦发令,即刻便可进宫护驾。”
韩钧点头。
他端起酒碗喝了一大碗,重重叹了口气,却是什么话都没说。
赵承渊知晓,韩钧是忠臣,定国公府世代效忠朝廷,忽然自己女婿要弑君,心里恐怕不是太好受。
赵承渊道,“岳丈大人可知父皇是因何死的?”
“血证。”韩钧道,“老院使如此说,定然不会错。”
赵承渊道,“父皇生前爱把玩的那块石头,便是害他得血证的元凶。那石头是我出生后不久,镇国公名下的商号进献给父皇的。”
韩钧勃然变色,“你说什么!”
赵承渊道,“那石头后来皇上将它赏给了攸宁,还有一套同出一宗的头面,也通过太后的手赏给了攸宁。”
韩钧霍然起身,脸上汹涌着滔滔怒气,却仍有几分不可置信,“皇上……他为何要对攸宁一个女子下此毒手!”
赵承渊缓缓摇头,“小婿也一直想不通。”
直到正月十五夜,皇后晕倒,他心里突然有了一个猜测。
第603章 试探
陈蔓在庆明二年六月葬身于大火。
同年的十月皇上迎娶丁皇后,返京途中丁皇后在大火中受重伤。
皇上不肯让丁皇后单独见人,不肯让老院使、让玄智大师给丁皇后诊脉。
前世忠君的定国公突然提着剑杀进皇宫。
他之前从未将这这些件事摆到一起过,乍然摆到一起,真相似乎浮出了水面——
皇后或许就是失踪的定国公夫人陈蔓。
如果是这样,一切便能解释得通。
韩钧之前得先帝看重,先帝又颇信赖老院使的医术,是派老院使给陈蔓诊过脉的。老院使那时还没糊涂,且颇为强学博记,对每个他诊过脉的病人的脉象如数家珍。
可就在庆明二年,庆明帝却屡屡质疑老院使的医术,气得老院使提请致仕,之后便是永平侯举荐温氏的私生子刘云朝为院使。
还有,陈家人和玄智大师之间一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陈蔓和攸宁一样是在玄智大师身边长大,玄智大师也是熟悉她的脉象的。以玄智大师对陈蔓的熟悉,恐怕也能从别处发现端倪。
所以,即便皇后病重,庆明帝也不敢让老院使和玄智大师给皇后诊脉。
所以,皇上要杀了攸宁,杀了韩钧。
甚至,陈家的覆灭,当真只是永平侯一手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