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太子有心讨好定国公,自己这个女婿的地位岌岌可危。
果不其然,他刚到外书房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定国公豪爽的笑声。
虽说他刻意压低了,但赵承渊还是听得出来,老丈人被太子哄得很开心。
赵承渊推门进去,那笑声戛然而止。
外书房正中央摆了一桌酒菜,韩钧和赵宸紧挨着坐着,很明显相谈甚欢。
韩钧端肃着一张脸,悄悄把椅子往另一边挪了挪,与赵宸保持距离。
他知晓女婿不喜太子,为了照顾女婿感受,自己这个老丈人少不得要注意一二。
他笑着招呼女婿坐下,“怎这么久才过来,我们这已经酒过三巡了!”
“攸宁拉着小婿不肯放人,她有着身孕,小婿总得先哄好了她。”
赵承渊不动声色坐到赵宸对面,对老丈人很耐心地解释了几句,眼睛却是看着赵宸。
赵宸垂下眸子,薄唇紧抿,成凌厉的一条线。
赵承渊问他,“太子深夜造访,是来喝酒的?”
赵宸沉声道,“定国公在西北为孤解困,孤一直不曾正式道谢,今夜便是来补上这礼数的。”
韩钧在一旁浑不在意地摆手,“诶,此话莫要再提!殿下投桃报李,臣该谢你才是!以后殿下若有所求,只管来寻臣。臣定万死不辞!”
太子为了攸宁,亲爹和江山都不要了,这个恩情太大,攸宁还不起。那便由他这个父亲来承下,由他来还。
攸宁便踏踏实实和晋王过日子,莫要陷于这种无谓的纠葛中。
赵宸明白定国公言语中的意思,他做这些,原本也没想让攸宁来承他的情。这都是他欠攸宁的。
他前世自以为是,不曾护住他,总不能这一世也护不住她。
赵宸沉声道,“父皇虽勤政,可这近二十年做了多少天怒人怨的事,恐怕是数都数不清。孤做这些,是为天下百姓,定国公莫往心里去。”
韩钧喟叹一声,由衷地说道,“殿下心胸,臣佩服。”
赵宸微微一笑。
看向对面明显不太愉悦的赵承渊,“七皇叔也尝尝,这是孤在边城最爱喝的酒,苦,烈。”
他提起酒坛,为赵承渊斟上满满一碗酒。酒汤恣意飞溅,浓烈的酒香四溢。
是的,他们用的是碗,很豪爽的粗瓷大碗。赵宸方才说这酒要大碗大碗地喝才能尽兴,韩钧听着就觉得敞亮。
这颇对韩钧的脾气,他不管是喝酒还是喝茶,还是习惯用粗瓷大碗。
韩钧在一旁对女婿笑道,“这酒口感热辣粗糙,你若喝不习惯就换别的,还有那碗要不换个细瓷杯?你要什么花色的?”
他一直觉得自己那女婿太过精致讲究,自己便要在他面前端着一二,将就着他用什么白玉酒杯,青花瓷杯。不同的酒配不同的酒杯,当真是心累得很,关键是喝起来还不够痛快。
老丈人这话虽是在为他考虑,可听到耳中却觉得别扭的很。老丈人分明是将赵宸放在和自己志趣相投的同一阵营,而他这个女婿倒成了格格不入的外人。
赵承渊微微一笑,“不必。烈酒小婿也喝得,用这粗瓷大碗就好。”
言罢,他端起瓷碗,对着二人举了举,仰头豪饮了一碗,颇重地将空碗放到桌上,发出砰地一声。
“小婿来晚了,自罚一碗赔罪。”
韩钧从未见过女婿如此豪爽,抚掌赞道,“好!本公还以为你只能小杯喝酒!”
赵承渊不待赵宸倒酒,便自己提起坛子,将瓷碗斟满。
“小婿用小杯喝得,大碗也喝得。只要岳丈大人高兴,小婿怎么喝都行。”
韩钧哈哈大笑,被女婿一番话哄得很是高兴。
翁婿二人碰碗,满满干了一碗酒。
赵宸如何察觉不了赵承渊的示威之意,是啊,他再与定国公亲近,喊定国公岳丈大人的也是赵承渊。
前世,他也曾如此喊过的。
攸宁身中情药和赵寅共处一室,在众人赶到时,和她在一起的人是他,定国公便以为攸宁已经失身于他,虽恼怒,却只能答应攸宁嫁入太子府。
只是定国公不忿他只给攸宁侧妃的名分,并不肯应这声岳丈大人。
赵宸端起碗,仰头一饮而尽。
韩钧顿觉冷落了太子,拎起酒坛倒酒,“来,太子殿下,咱俩喝一个!”
两人干了一个。
韩钧转头发现女婿似乎有些不高兴,“来,咱俩再来一碗!”
……
半个时辰之后,地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空酒坛。
韩钧趴在桌上,醉眼迷离。
哄男人,真累。
赵承渊出声招呼罗平和韩青,“扶定国公回去。”
韩青进书房,便见自家国公爷喝得烂醉如泥,嘴里还不忘掌控大局,“本公不能走,你们俩若是打起来,谁能管得住你们。
晋王和太子目光清明,分坐国公爷两边,晋王恭敬说着,“岳丈大人放心,有你在府里镇着,小婿不敢造次。”
而太子与晋王一向不太合的太子,也出言附和,“定国公放心,孤不会做那种让你不喜之事。”
韩青:“……”
他怎么觉得,这像极了两个小妾在公婆面前明争暗斗,争先恐后地下保证定和平相处,不争风吃醋。
而自家国公爷,更是深陷其中不可自拔,“你们嘴上说得好,就会来糊弄本公,本公如何看不明白,本公前脚走,你们……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