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道人眼睛一亮,催云上前,拱手道:“江天君,秀天君。”
雷公电母急忙停云,拱手还礼:“失礼了,道君勿怪。”
一天道人和颜悦色:“不怪。”
将二仙打量一番,问道:“二位天君为何如此匆忙?”
电母道:“下界有个小国国君,对上忤逆不孝,对下暴虐残杀,惹得天怒人怨,因此我等奉了东王公的令,要使他领受天罚。”
这一段话落到一天道人耳中,就只剩两个词,一个是忤逆不孝,一个是领受天罚,他拿眼去看羊生,暗示得十分明显。
羊生并不买账,只回以一声冷哼。
出于人情交际,雷公客气一句:“道君从何而来,要往哪里去?”
一天道人等的就是这话,本是一句随口寒暄,他就借题发挥,唠唠叨叨打开话头:“天君不知,我本在下界领了份闲差,受些供奉,好教养徒弟,只说清闲度日便了,哪想到徒弟争气,引得金母娘娘垂爱,亲来眠春山吩咐他几个办事……”
雷公电母不由将目光转向他身侧两个徒弟。
但见周身灵光充沛,清气绵长,显然修的玄门正道,只是修行时日不长,尚未脱去凡胎。
两口子也不痴傻,明摆着人家夸赞徒弟,自是恭维几句,说些早晚飞升的好听话儿。
一天道人先前还在跟徒弟吵嘴,这时又表现得像个正经人,说:“因想着徒弟年幼,唯恐辜负了娘娘厚爱,我便携徒访友,好叫他们受些指点。”
说到此处,他作出欢喜模样:“方才拜访蓬莱三仙,我这几个蠢徒儿不知怎么入了仙翁的眼,那寿星非要拿仙桃请他们吃,那福星禄星也非要赠送什么宝贝。”
一边摇头叹气,一边拿眼去瞅雷公电母,大声道:“虽是长辈照顾小辈,到底叫人不大好意思哩。”
小鹤:“……”
羊生:“……”
当真不好意思,就不会这么作张作致。
电母沉吟道:“我夫妻俩虽无蓬莱仙桃,素日里却收得些许雷屑,不多不少,正有一匣,便赠予高足,望莫嫌弃。”
语罢,掏出一个浑金匣儿,里头满满当当一匣雷屑,光华璀璨,明灭闪烁,似有雷霆蕴含其中。
一天道人一面假惺惺地说人家客气,一面手脚利落地将雷屑纳入囊中。
小鹤与羊生耳根子发热,都埋着头,一发不敢抬起。
因急着去惩治下界昏君,雷公电母不敢过多耽搁,略略寒暄几句,就忙不迭告辞离去。
一天道人将匣子扔给徒弟。
羊生手忙脚乱接住,下一刻差点将匣子甩脱,失声惊叫:“哎呀,这个匣子好古怪,我一摸到它,就觉得四肢发麻。”
小鹤笑他:“好傻的人呀,这一匣子雷屑皆是雷霆所化,你用手去碰,自然要电你,还不快快收起。”
羊生着实被电疼了,赶忙使个袖里乾坤,将雷屑收入袖中。
一天道人虽不在天上任职,对这里的路却比自家后院还熟,熟门熟路来到文昌宫外,探头探脑,东张西望,却见门庭寂静,渺无人烟。
“定是那文昌帝君家教不严,所以宫中小仙都到别处躲懒,”一天道人指指点点,“如何连个迎客的童儿也没有,实在懒散了些。”
虽无人迎接,他却并不回转,大摇大摆的往里头走。
小鹤有些担心,就说:“既然没人,那就改日再来罢,未经主人允许,不好擅入他人门户。”
“是呀,”羊生跟着点头,“万一叫人看见,把我们打成盗贼,可怎么申辩——亲眼逮着,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一天道人并不听劝,振振有词道:“就是叫人看见,我也不怕,又没动他的东西,谁敢说我是盗贼?再说我与帝君相熟,等下见着他,我还要同他叙叙旧嘞。”
他昂首挺胸,大阔步往里走,两个徒弟无法,只得快步跟上。
走过两重宫门,到那主殿之外,方才见着人影—乃是文昌帝君座下五位瘟神,人称五瘟将军,分别是:东方青瘟、南方赤瘟、西方白瘟、北方黑瘟、中央黄瘟。
见到一天道人,五瘟将军抱拳行礼,惭愧道:“我家帝君有要事出门,临行前算得道君要来,令我等在此迎接,本该早早在宫外等候,却因沉迷打牌,不慎误了时辰,还请道君饶恕则个。”
一天道人遗憾道:“这等说,帝君现下不在家?”
黄瘟将军道:“帝君要赴法会与人论道,此事是早早定好了的,不好误约,因此备了一份歉礼,着小仙为道君奉上。”
一天道人闻言大喜:“既然先备好了礼,人不在也无妨,他备的是什么礼,快拿来与我看看。”
黄瘟将军将师徒几人请进殿内,与青瘟赤瘟一道陪坐说话,白瘟将军上些仙果灵茶招待贵客,黑瘟将军则去将歉礼取来。
见白瘟将军要自己上茶果点心,一天道人大为吃惊:“你们文昌宫如此穷困了,连个干杂事的仙童也没有?我这一路走进来,见这宫里冷清得冰窖一般,不像是个天尊的宫室。”
若果然十分穷困,这个礼收得还有点良心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