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自由,悄悄不顾自己一身伤,再度变作一只蜜蜂,从窗眼儿里飞出。
门外的小妖正摆到兴头上,说得那叫一个唾沫横飞,哪里晓得里头的人犯已经逃脱。
悄悄本待念个咒,把这两个小妖也迷昏,转念一想,园子里毕竟人来人往,看地上倒着两个小妖,岂不暴露了她?
便是把他俩藏到屋子里去,人家看门口没站得有人,依旧要来查看究竟,到时定要惹出一堆麻烦。
左思右想,不如不动他,就这么暗暗脱身,反倒容易走脱。
她还谨慎,绕了一圈,从小妖看不见的方向走了。
妙观音家里十分阔大,看她家花园便知,寻常山洞中哪里开辟得出园子,幸亏悄悄记得来路,不然就要在里头迷失方向。
飞了好一会儿,仍是没飞到出口,却遇到一个宽敞明亮的洞室。
门口有一块匾,上书着方方正正的白虎厅三字,石壁上嵌有极大的夜明珠,把里头照耀得华彩辉煌。
悄悄小心飞过去,藏身于匾后,听里头主客说话。
主人自然是先前见过的妙观音,至于客人,则是那能止小儿夜啼的尸魔王。
尸魔王有个山头,叫丧魂崖,丧魂崖下有个万人坑,原是古时打仗用来堆积士兵尸首的,后来尸首堆积过多,怨气太深,久而久之,诞生了个魔怪,最喜食人魂魄,方圆数百里的生灵听了他的名号就害怕。
尸魔王气势汹汹说道:“我等妖魔自然生,自然长,从来无拘无束,不服管教,那些神仙近来弄出个花头,要开办什么学堂,约束妖魔不许吃人,妖不吃人,还叫什么妖?”
妙观音叹道:“我难道愿意头上多个爹,只是人家势大,我一介弱女子,着实不知如何是好。”
尸魔王却不信她这些虚情假意的话:“毒婆娘,你也好意思自称弱女子?你心肠比蛇蝎还要歹毒,外头那些流言难道不是你派人传的?”
妙观音笑道:“我是一片好心,不忍无知小妖遭人欺骗,叫他们多生些警惕心罢了,怎能说我歹毒?”
尸魔王不快道:“你哄别个也罢,我却知你手段,断不受你欺哄,我只问你,这桩事你可愿善罢甘休?”
妙观音沉思片刻,说:“我想那学堂是个绝户计,专把小妖勾走,去守他们立的规矩,到时我等无妖可用,成了孤家寡人,自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随人家摆布生死,千年苦修,偌大家业,顷刻间烟消云散,落到那等下场,不知要受多少磋磨,多少耻笑,我怎肯眼睁睁看自己走入死地?”
两个妖魔把话说开,就你一言,我一语,商议起对策来。
他两妖却商议出什么对策来?
悄悄屏息静听。
妙观音最是阴险,说:“眠春山既要召小妖去学堂听学,我便如了他的心意,派些小妖去就是了。”
尸魔王一听,横眉倒竖,怒道:“如了他的心意?你敢作弄我?”
妙夫人看他蠢钝,心中略有些厌烦,面上却笑吟吟解释:“魔王好着急,话也不听人说完,你难道没个心腹妖儿,你只派你心腹去就是。”
尸魔王这才收敛怒容。
再如此这般一说,两妖定出一条毒计。
悄悄把妖魔对话听得清楚明白,急忙转身要走,准备回去说与小鹤听。
谁知刚飞到洞口,忽然有两个小妖屁股尿流跑来,跪告道:“奶奶,先前锁住的犬妖跑了!”
妙观音豁然起身,恨道:“不中用的东西,怎么连条狗都看不住!”
悄悄听得后头呼喊,更是火烧屁股般往洞外冲。
妙观音却有一番手段,她截下一把风,在鼻端嗅了嗅,猛然看向洞口,高声厉喝:“小畜生,哪里跑!”
刹那间闪至洞外,一手向悄悄抓来。
悄悄慌忙就地一滚,变作狗身,撒丫子往眠春山跑去。
狗儿天生就会奔跑,她变作狗,就跑得极快,瞬间越过了半座山去。
妙观音冷笑一声,虚空里抓出一张弓,弯弓搭箭,瞄定悄悄后心窝。
这一箭若射得准了,哪里还有命在。
利箭脱弦之时,忽而狂风大作,天昏地暗,吹得箭头偏了三厘,更有一阵风沙,吹迷了妙观音眼睛。
正是这阵风,救了悄悄性命,那箭没射中她心窝,只射中她一条后腿。
悄悄咬着牙,一丝也不曾停。
等狂风停歇,妙观音再度睁眼,这下却连影子也找不见了。
做客的尸魔王走到她身旁,嘲笑道:“堂堂妙观音,竟也有失手之时?”
妙观音眉眼含煞,咬牙切齿道:“早晚叫这孽畜不得好死!”
悄悄一口气跑回了眠春山,远远瞧见自家院子,她鼻子一酸,忍不住堕泪。
包着两泡泪水,悄悄嚎啕大哭:“小鹤,小鹤,我在外头被人家打了!”
小鹤正担心她,听得这声哭喊,连忙站起身,还没出去接她,就被一条血淋淋的狗儿撞入怀中。
血淋淋的狗儿在她怀中变回人形,眼泪花花地痛哭:“小鹤,我被人打了!打得我好痛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