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丫鬟见妖怪吃人,扑通跪倒一地,没命磕头求饶:“大王息怒,大王息怒!”
眼见得一条性命要丢失在狼妖肚子里,羊生与小鹤来不及多想,一把将寒山大王手上的丫鬟夺下。
寒山大王一口咬了个空,面上就显出些不悦:“夫人,你抢我的口粮作甚,这个不是你的丫鬟。”
这一刻,羊生的脑子像在佛前开了光,难得灵活起来。
他心念电转,顷刻间想出借口:“大喜之日,不宜见血,不吉利。”
寒山大王十分烦恼:“成个亲规矩也忒多了。”
绿油油的眼珠子盯着吓晕的丫鬟,不情不愿道:“不给我吃,难不成要叫我挨饿?”
羊生叫道:“怪了,小寒山就这么穷苦,连个鸡鸭猪鹅都没有?你怕饿,等会儿喝了交杯酒,叫丫鬟们上些酒菜就是。”
寒山大王说:“我不爱吃什么酒菜,就爱一口新鲜的活人。”
一句话,莫说在场的丫鬟,连见多了妖怪的师兄妹都听得不寒而栗。
小鹤冲羊生使了个眼色,意思是打算动手,送这个吃人的狼妖早登极乐。
羊生领会意思,忍着恶心,掐着嗓子,矫揉造作道:“大王,你便是看在我的面上,吃一日斋又怎地。”
学着戏台子上的旦角,将一方擦过嘴、挂着几粒点心渣子的手帕,妖妖调调地甩寒山大王脸上。
寒山大王这头山旮旯里出来的狼,若跟他玩什么谈风弄月的把戏,他一准玩不明白,反倒是这等朴素到拙劣的手段,一勾一个准。
这狼妖骨头立马酥了,身子也软了一半,抹了把脸,迷迷瞪瞪道:“吃素,吃素!给我搬两筐菜叶子上来!”
丫鬟们听了,如蒙大赦,立马就要去搬什么菜叶子,羊生阻拦道:“不必去,大王迷糊了,在说糊涂话。”
小鹤跟他打配合,说:“夫人,这些丫鬟笨手笨脚,不但做不好事,还易惹大王发怒,不如叫他们下去,留我在这里伺候。”
羊生假意思索了一会儿,对丫鬟说:“你们下去罢,房里有我的陪嫁丫鬟伺候即可。”
丫鬟们求之不得,齐声应了声“是”,而后拖着晕倒的那个,鬼撵一般退了出去。
小鹤提起酒壶,往琉璃盏里倒了两盏澄清的美酒。
羊生接过琉璃盏,袖子一遮,趁势下了耗儿药,又将酒盏轻轻一晃,耗儿药就融进酒水,看不出端倪。
他把投了毒的酒水递与寒山大王,嘴里催丧一样催促:“大王,快与我喝个交杯酒。”
寒山大王不疑有他,把毒酒拿在手里,当真与夫人喝了个交杯酒。
羊生用眼角余光观察动静,见寒山大王一饮而尽,心中暗喜:好了,他现在要被药死了。
然而左等右等,寒山大王竟屁事没有,既不曾七窍流血,也不曾满地打滚。
他怎么没被药倒?羊生不免心慌,忍不住用眼神询问小鹤,买到假药了?
小鹤觉得不该是假药,这耗儿药可是她从一只猴精那里收缴来的。
因眠春山的耗子精偷了猴精珍藏的猴儿酒,双方结下仇怨,猴精一心要收拾偷酒贼,就装扮了人样,去山下的郎中那里买了一包耗儿药,给耗子精投毒。
耗子精中了毒,拉了三天肚子,实在气不过,就闹到小鹤这里来,找她要个公道。
小鹤把双方各打五十大板,都罚去做了苦力,剩下的半包耗儿药,就被她收缴了,免得再生出这类投毒的事。
既然放得倒耗子精,这药就定然是真的。
真药为何药不死寒山大王,莫非耗儿药放得太久,变质了,不管用了?
小鹤急得满头大汗。
好不容易投了毒,毒药却不起效,这可如何是好?
寒山大王咂咂嘴,细品了一下酒水滋味,一脸纳闷:“这酒怎么是苦的?”
没等这两个编出谎,他就自己想明白了,怒气冲冲骂道:“下头的人不用心,尽拿些劣质酒水糊弄我,明日一定把他们都杀了!”
小鹤/羊生:罢了,劣质酒水就劣质酒水,总比他发觉里面有毒来得好。
寒山大王没气太久,心里惦记着洞房花烛夜,又来拉扯羊生,说:“夫人,你我喝了交杯酒,该困觉去了耶。”
羊生不知这个困觉是那个困觉,在他眼里,困觉只有一种意思,因此并不觉得害怕。
饶是如此,他也有些厌烦:谁要同一头狼妖睡在一张床上,换成小鹤还差不多。
同小鹤睡在一起,边吃果子边摆龙门阵,是一件大大的美事。
而吃人的狼妖……他只想冲妖怪吐口水,再一脚把妖怪踹下床去。
然而羊生不懂,小鹤却是懂的。
她着急忙慌挡在羊生面前,绞尽脑汁拖延时间:“大王,我们夫人还没用过饭,肚子饿得慌,跟你困不得觉。”
羊生虽不明就里,却下意识跟着附和:“是,是,我饿死了,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寒山大王干不成事,悻悻道:“怎么不早说?”
见他好骗,羊生得寸进尺,反过来怪罪道:“不早说,不早说,我哪里有时间说?才进来,说了三五几句话,饮了一盏交杯酒,就急着要钻被窝,也不惦记你夫人还饿着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