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过去了,她的精神状况时好时坏。所以我可怜她,也仅仅是可怜她,她做的那些破事,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
但其实容蝶她并不知道,就算她爸没喝那口酒,那群人也有的是办法来报复他。
只是在她的角度,在被蒙蔽的角度,会不由自主地径直带入这份错误,在余生里反复折磨至死。
司怀衍,事到如今,你还是什么都不愿意跟她说吗?
你就这么害怕吗?你个胆小鬼,懦夫。
容蝶说累了,靠在司怀衍怀里,听着他比平时更加有力的心跳震颤。
“当时我想报医科,想留在舟市本地,她骂我不识好歹,非要我回相京,说学医有什么用,还不是尽救些不该救的牲口,要我给爸还清白。”
“我本来没想理,可是填志愿那会儿,居委会的人突然过来跟我说,说当年我爸事故病患家属连夜坐飞机过来举旗抗议,说我不配读医科,说这样的人生的子女以后出来肯定会威胁社会的,还想治病救人,鬼知道安得什么心肠。”
“没想到还没到政治审核那一关,我就已经从头到脚被审核了个遍。”容蝶觉得可笑。
——“你没读成医科,果然是报应。”
——“你这种败类的女儿,就不配活在世上。”
司怀衍太阳穴那儿有根筋,不停的在抽搐。
容蝶闷闷地吐槽:“啧,也不知道是谁透露的消息,好像是我同桌。就是那个在古城冲我裙子扔石子的女生,你还记得吧?很可笑吧?当初我就不该多嘴,我说怎么那天从班主任办公室里出来,她信誓旦旦说我以后要是做医生的话,是做不安生的,果不其然,班主任最后逼着我改填其他学校。”
司怀衍的眸中透着极凛冽的阴寒。
容蝶捂着眼睛,还是忍不住拍打脑袋,想叫自己清醒那么些,可被司怀衍制止。
她的手腕在他掌中柔软似小羊崽,容蝶干脆也不挣扎了,定定的看着司怀衍,她的脸色惨白,眼尾是猩红:“舆论实在太厉害,我干脆不读了,也没那连着读八年的条件,就听了班主任的话,报了最好的那一个。”
“刷新了八中校史上的最牛录取纪录,一举培养出两个A大,横幅整整挂了有半个月。”容蝶至今都能回忆起当时的一点一滴。
“7月有很多记者找来,我妈最忌讳这些,躲在卧室里不敢见人,我更是能躲则躲,满脑子想的却是,原来是非己过,半点不由人。”
“后来我来相京念书,总不能把她一个人仍在舟市,于是就带着她一起。起初她刚来,还算听话,毕竟在相京生活过十多年,不敢明着跟我作闹,后来见我好拿捏,对她心软,就继续放飞自我了起来。”
这应该是容蝶和司怀衍在一起后,话说的最多的一次。
字字带泪,字字泣血。
都是因为你司怀衍,她变成现在这样,都是因为你。
事到如今,你还是什么都不愿意说吗?
第65章
容蝶当晚吃了安眠药才勉强睡着, 司怀衍就在身旁一直守着她。
可即便她睡着了,也睡的很不安稳,眉头紧锁着, 司怀衍瞅见了, 心疼的想给她抚平, 可是徒劳,并且她在睡中还死死的揪住他的衣摆。
“爸..爸爸.....”
她喃喃着, 两行热泪从眼眶中汹涌夺出。
司怀衍的心骤然间疼成一片:“对不起。”他欺身将她抱在怀里。
动作幅度有些大, 容蝶在他身下难耐地吟-哦了声。
“小满, 对不起。”
不知道说了多少遍对不起。
...
后半夜, 容蝶终于睡安稳了些。
司怀衍见她不再皱眉,沉沉入睡, 替她掖好被子, 又定定地看了她许久, 才从卧室里出来。
他站在客厅的窗边,夜幕中高悬着一截皎白的弯月, 无边的月色将他身长玉立的修美体态勾勒得至极。
驻足远眺之余,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左周大半夜还奔波于家宅事务和公司的琐碎之间, 他在电话里说:“老大, 家里边儿来信了, 说老家伙他们, 这会子有些按捺不住了。”
司怀衍眼帘微垂, 闪过一丝诡谲深寒。
“嘶, 这还没到八月呢。”左周觉得情况不太妙, “老大......”
司怀衍沉着声说:“静观其变。”
“是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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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蝶请了长假, 导员很爽快的就给批了,叫她好好收拾收拾自个儿, 别愁眉苦脸的,多大点事。
容蝶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但是福祸相依,痛在己身,他人爱莫能助,不是轻飘飘地一句话就能涵盖的。
面对来自政教处的拳拳关怀,“谢谢您。”容蝶只能这么回。
“至于入党申请....”导员忽地沉了声,“我们暂时可能批不了。”
容蝶上下牙床相抵,沉默几瞬,说:“没关系。”
早就猜到了不是吗?从中学入团员那天起,她就一直胆战心惊。
当时年少,看着漂亮而又精致的徽章,她觉得满心欢喜,可是以后呢?也能这般顺顺利利吗?她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