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回到自己的住处,便迎来了第一位访客,正是林语。
闻善知道长久伪装成另一个人很难,所以她只是做了一些微调,让自己的性格比原先的更温和一点,这不难,只要说话放缓语调,在说话之前稍微停顿,想想这话能不能说就行了。
因此见到林语,她稍稍惊诧了下便笑道:“你是林师姐吧?我从前是散修,很多规矩都不懂,今后可能会麻烦到师姐,先给师姐告罪了。”
林语怔怔看着闻善,她觉得眼前之人哪里都像小师妹,只是小师妹热烈奔放,这位却因为曾是散修而比较拘谨。
她们确实不是一个人。
林语压下心中的万般情绪道:“应该的,你有问题尽管找我便好,不必去打扰大师兄。”
闻善点点头,像是想起了什么,径直问道:“我听一些同门说,我与十二年前去世的小师妹长得几乎一样,是这样吗?”
令闻善没想到的是,她这一句话却把林语问哭了。
林语红着眼半晌才道:“你们……是很像。但你们是不一样的人,我分得清……沈师妹,我可以抱抱你吗?不会很久。”
闻善像是完全不介意被人当替身,点头道:“看得出来师姐跟小师妹关系很好,我想她在天有灵也会很高兴有人还如此惦记着她。”
林语再也忍不住,紧紧抱住闻善。
她想,人与人之间,终究是要讲缘分的,她跟小师妹虽然才认识不到一年,却好像已是至交。
姜不复没让任何人发现自己。他听到了许多同门的讨论,也听到了林语的话。
他也记起自己看到沈扇时的莫名悸动。
他原来认为自己可以完全不在意那早已逝去的小师妹,但他发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即便不记得小师妹了,看到小师妹的“模样”,他还是会情不自禁。
姜不复悄然离开,在回自己院子和去找师尊之间犹豫片刻,便还是决定去找师尊。既然是他在意的事,他想问清楚。
姜不复见到陈行岳时,陈行岳也正想找他。
“不复,今日修炼可顺利?”陈行岳打量着他问道。
姜不复道:“尚可。师尊,弟子有一事想问。”
陈行岳颔首:“你说。”
姜不复道:“当年小师妹是如何逝去的?”
陈行岳一顿,果然沈扇的到来引起了一些变化。过去十二年,不复从来没有在意过这件事。
他叹道:“此事知道的人很少,说给你听也无妨,只是你不要再说出去。你的却邪剑要用至恶开锋,哪知闻善便是至恶,她身为至恶,会失去意识伤害无辜,因此她自愿赴死。”
姜不复并未露出什么情绪,只是道:“那我的记忆为何被封?”
陈行岳也早已打好腹稿,便道:“不复啊,你向来待同门友善,哪怕是闻善自愿赴死,你内心也无法接受,怕你道心有损,当时我也只能如此。”
沉默良久,姜不复忽然再问:“师尊,闻善可是我道侣?”
陈行岳万没想到姜不复会如此问,只道:“不是。她确实爱慕你,有几个女修不爱慕你?”
姜不复沉默,他想,小师妹爱慕他,那他呢?他是否也爱慕小师妹?否则为何见到跟小师妹长得一样的沈扇会如此悸动?
姜不复正要告退,却听陈行岳道:“不复,过去的事都过去了,要往前看。我观沈扇是个好孩子,你要多关照她。”
姜不复抬眼看去,漆黑双眸古井无波,只淡淡道:“是,师尊。”
待姜不复离开,陈行岳忍不住叹息。见不复有记起一切的迹象,他担心,见不复对一切都不在意,他也担心。修仙是与天争命,倘若不复什么都不在意,那要如何才能到达顶端?这十二年来,不复的修为就没长进太多。即便跟同龄人来说,他依然遥遥领先,可他这样的天之骄子,只能跟自己比。
姜不复想,师尊一定有所隐瞒,事情没那么简单。
他忽然想到了林语,她应当知道不少事。他还记得过去林语师妹对他说不上热情,但也绝不会像如今般避之不及。
姜不复找到林语时,林语才刚从闻善那里回来,她用灵力驱散了眼睛的红肿,正回忆着与小师妹一道经过的美好。
睁眼看到姜不复,林语是不高兴的。她不知道他们逃亡途中发生了什么,可说好要保护小师妹的人是大师兄,令小师妹尸骨无存的人也是他,叫她怎么原谅他?
林语冷着脸道:“大师兄来此有何贵干?”
姜不复道:“我想知道当年的事。”
林语只觉得好笑,都过去十二年了,他才想起来问?只是她没办法说。因为师尊跟她说过,当时小师妹是自愿赴死,他险些走火入魔,她不能说。
是,她知道能因小师妹的死而险些走火入魔的大师兄绝不会想杀小师妹,可她好好的小师妹没了,她还不能迁怒大师兄吗?
“我不清楚。”林语不看他,冷冰冰地说,“除了你和师尊、秦师叔,没人见到小师妹是如何死的。”
姜不复没受林语的冷脸影响,依然温声道:“在那之前呢?我与小师妹可是情投意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