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闻善便认真思索安排授课计划,等到天色微微发白,她才意识到自己熬了一夜。
接下来的几日,闻善一边给姜不复授课,一边默默观察他的反应,及时调整。等理论结束,她便放了他自由,让他今后有修炼上的问题随时来问她。
如此,一个弟子便安排好了。
勉强算是了结了一件事,闻善松了口气,继续考虑自己的事。
但其实也没什么可考虑的,穿都穿了,原来的她早摔死了,自然只能用这个新的身份好好活下去了。
那么就……好好修炼升级,好好养徒弟吧!
闻善继承了原主的记忆和修为,倒也不怕露馅,但她依然很谨慎,每日跟原主一样深居简出,见最多的人就是她的徒弟。
姜不复是个非常有天赋又极其刻苦的人,时常来见闻善问修炼上的疑惑,闻善非常欣慰,总是答得很仔细。
修炼无日月,时间如同白驹过隙,数年便这么过去了。
闻善日子过得悠闲,眼看着自己的徒弟从一个小少年成长为玉树临风的青年。
姜不复五官俊美,性情温和,在宗门内人气很高,闻善时常撞见小姑娘们羞答答地跟他搭话,但凡他多给她们一个眼神,她们便欣喜若狂。
闻善笑看着这些小年轻们的青春活力,虽然她的心理年龄也不过二十出头,但待在这个百多岁的身体里,即便样貌依然年轻漂亮,她还是觉得自己似乎沉稳了许多。
看着姜不复从一个少年长成了如今的优秀模样,她有种莫名的欣慰感。
那一日,掌门找了闻善,先是跟她客套了几句,随后说隔壁友好宗门提出想跟他们联姻,联姻人选就是她的徒弟姜不复。
闻善虽然是姜不复的师尊,却不会擅自决定他的婚姻大事,便跟掌门提议,说先让两个小年轻见一面,是不是要订婚还是要看他们自己。
掌门自无不可。在他看来男女双方都很优秀,见了之后必定会心生爱慕,这事出不了错。
闻善先私下跟姜不复说了“相亲”的事,姜不复沉默了会儿道:“师尊,弟子如今只想修炼。”
闻善温和道:“先见一面如何?倘若你见了之后仍然坚定,那为师也不会逼你。”
姜不复垂着视线,沉默数息后答应了:“是,师尊。”
见姜不复似乎并没有太抗拒,闻善放了心。
见面特地定在两个宗门交流的那天,以一种双方都不会尴尬的方式,轻松自然地见一见。
闻善暗中看过那姑娘,跟姜不复差不多年岁,沉稳大方,是个好姑娘。不过似乎不太爱说话的样子,她想起自己那弟子也是一个沉默的性子,这两人不知道能不能说上话。
姜不复感觉到自己处在无数的窥探之中,他面上淡然自持,实则心中厌烦至极。
师尊便如此急切要将他推出去么?
而在厌烦的情绪之后,紧跟着的便是压抑与自厌。
因为他发现自己对师尊生出了背德之情。
他小时候并未生活在姜家,说是姜家人,实际上在师尊来接他之前,他才刚到姜家不到十天。他不过是姜家主酒醉强迫婢女后生下的孽种,连他娘亲都恨他。若非娘亲死前让他一定要回归姜家,他甚至连姜这个姓氏都不想要。
师尊是第一个毫无保留对他好的人,她关心他的衣食住行,关心他的修炼,却从来不求回报。他见过掌门对弟子的严厉要求,但凡有所懈怠,稍微不如旁人,便会被狠狠责备。
可他的师尊不会如此。他的师尊并非对他的修为没有期待,只是无论他的进展是大是小,她总是会夸奖他。她好像天生眼里只看得到旁人好的地方。
他是师尊唯一的弟子,不想让师尊面上无光,因此即便师尊从不要求,他也日夜勤勉,他想成为他这一代最出色的弟子,好让师尊以他为傲。
一直以来,他亲近师尊,爱慕师尊,并且以为他的情感只是弟子对师尊的,直到那日师尊说或许需要他跟另一人定亲。
他当时面色无异,心中却自然而然地想,他不想定亲,他只想跟师尊在一起,不希望他们之间有别人。
直到这刻他明白了,他对师尊生出了妄念。
可师尊对他只是师父对弟子的爱护之情,她将他当小孩子看待。
为应付无处不在的窥探,姜不复只能去跟那与他“相看”的姑娘说了几句话,然而他甚至连对方的样貌都没有记住。
交流过后,闻善将姜不复叫去,问他感觉如何。
姜不复瞥见她面上颇有兴致,似乎乐见其成,隐忍地垂下视线,还是老一套说辞:“弟子心中只有修炼。”和师尊。
闻善闻言有些遗憾没成,但既然姜不复不愿意,她也不会强迫,转头就去回绝了掌门。掌门自然不满意这个结果,还劝她,她是师尊,姜不复是弟子,弟子就该听师尊的,哪有说不的权利,被闻善委婉地反驳了回去。
闻善觉得,别的师父怎么教徒弟她管不着,她的徒弟她就要护着,他不愿意做的事谁也别想强迫他做。
之后闻善发现,也不知是不是受了“相亲”的刺激,她的小弟子修炼起来愈发勤勉,每天不是在修炼就是在问她修炼的问题,简直比她还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