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母亲哭得停不下来，唐悦连忙抽了纸巾给她，轻声安慰着她。
姜延周则抬脚走到了露台上，向轮椅上的男孩走了过去。
他走过去，男孩抬头看了过来。
“姜医生叔叔。”
姜延周俯下身来。
“为什么跟妈妈那么说？”
露台边缘有风旋了过来，把男孩盖在腿上的毯子吹起一个边角。
男孩低着头，声音低低如沉在水底。
“我的腿只要不吃止疼药就总是那么疼，我也不能回学校跟同学在一起，每天都只能坐在轮椅上... ...”
他说着抬起头来，无神的眼睛看着天空。
天空阴阴的，乌云好像无边无界，将世界完全笼罩其中。
“我觉得我的生活每一天都跟今天一样，每一天都是阴天。”
姜延周沉默了一下。
男孩叫小路，小路忽然问了姜延周一个问题。
“叔叔，你坐过很久的轮椅吗？”
他看过来，姜延周回答了他。
“坐过。从春天坐到夏天，甚至春天的时候，连轮椅都坐不了，只能躺在床上，像个废人。”
男孩有点惊讶，眨了下眼睛。
“那不是很难受？”
姜延周说是的，他跟小路笑笑。
“比你现在要疼得多，那会我也觉得，每天的天空都是阴沉的、灰暗的。”
他抬头向天空看了过去，恍然仿若看到了那年灰暗的春夏。
但小路只看着他，他看着身边的医生叔叔，男人个头高挺，身姿挺拔，行动更是如常，根本不像是生过大病，坐过很久轮椅的样子。
男孩有些不懂，“那你为什么能好起来？”
“因为我坚持下来了。”姜延周淡淡笑了笑，他说自己也一度以为坚持不下来了。
“我也想过，活着好像没什么意思了。可是，我那时候遇到了一个人，一个很特别的人，就算生活的那么狼狈，她热爱的事不被母亲允许，狼狈地无以为继，天天像个小老鼠东躲西藏，但她还努力坚持去做，从不改变本心... ...”
男孩看见医生叔叔说话的时候，目光好像飘到了远方，好像看到了那个对他来说很特殊别的人身上。
“我以为她这种坚持，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守着本心的坚持，是亮的，能让这个灰暗的世界亮起来。”
“因为就算眼前再狼狈也没关系，都会好起来的，就像我一样。”
姜延周很少跟人说这么多话，看着男孩半懂的眼神，轻轻拍在他肩膀。
“叔叔觉得你也可以，而且我们所有人，都会帮你。”
男孩突然哭了，“真的吗？我也能像你一样好起来吗？”
“可以的，是真的。”
*
元海县，宋鱼家。
宋鱼又看了一遍她妈的诊断报告。
昨天晚上她才刚到回家，天黑着看得匆忙，今天再仔细看一遍，宋鱼感觉这份报告有点不太对劲。
她把报告拿到阳台细看，越看越觉得不太对劲。
尤其是写着她妈名字信息的那一栏，看起来古古怪怪的。
她妈拿报告的时候她还在浦市，不清楚其中细节。
这会宋鱼拿着报告去了她妈的房间。
“妈，你当时确诊，有没有找医生看一下？这个报告医院给你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吗？我怎么觉得有点问题？”
她妈今天不发烧了，只是还有些嗓子疼，这会喝了口水。
“医院的报告还能有什么问题？难道我还能骗你？”
她妈又喝了口水，让她别看了。
“反正下周去省里的医院。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她妈一脸的严肃，示意她坐在床边的小板凳上，宋鱼只好暂时放下报告，心里想着回头自己亲自去趟医院问问清楚，然后顺着她妈的意思，坐在了床前的小板凳上。
她妈直接问了她。
“我看你的意思，完全不想跟邵宁远和好？”
宋鱼把邵宁远赶走，赶得很是坚决，赵美明也看出来了。
“我本来也有些生气，觉得你们分了那么久，他都不回来找你，可见没什么感情，但我前几天见他回来了，看他在我脸前殷勤，意思是还想和你复合。”
她说邵宁远没什么大问题，“她妈是我同事，你嫁过去，他们家碍着我在这，不敢欺负你。你就一点都不考虑和他和好？”
只说了这两句，她妈嗓子就哑了几分，宋鱼连忙端了水杯过来。
“妈你润润口。”
她见她妈喝了水，这才开口。
“妈，我和邵宁远真是没什么感情了，而且我看见他就烦，我不想再和他在一起了。”
宋鱼在她妈眼皮子底下，很少有这种态度鲜明的回答。
要是放在平时，赵美明见女儿执拗忍不住要生气，但生病消耗了她大量的力气，她没发火，只是皱着眉看着宋鱼。
女儿好像比以前有主意多了，至少在和邵宁远的事情上，她真的一点走回头路的意思都没有。
宋鱼看见她妈不说话，只看着自己，心里有些不安，刚要问句什么，她妈突然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