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鱼不好解释不完全是他想的这样,她也不清楚,她妈有没有给过邵宁远下过不许她花大把时间画画的指示。
每次宋鱼去小广场,都还要挑一个借口遮掩一下,她想,估计要再跟邵宁远多谈几个月,完全了解他的态度,才能据实以告。
这天邵宁远的面试一直安排到晚上,宋鱼倒是不需要找借口遮掩,大大方方地背着画板去了广场。
她一过来,就有几个小朋友围上来要她画Q版大头像给他们玩。
宋鱼也不吝啬,铺开了新纸,问他们今天要画谁的大脑袋。
“他的!”
“她的!”
“画他的!”
小孩子们相互指着,咯咯笑闹成一团。
但宋鱼刚提起笔来,就有一人走进了她的视线里。
他从树林的小路里走出来,穿了一身深灰色的运动服,拉链一直拉到领口最高处,领口掩住他走线凌厉的下颌,显然他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路走得很慢,此刻半低着头缓步往公园这边走来。
姜延周人走在秋风里,脸色也像是陷在了冷清的秋风中,并没有比宋鱼初见他那天好上多少。
宋鱼觉得自己恐怕是不招他待见的那种人,更要紧的是,他还没有搬走,如果今天被他看到自己在小广场画画,说不定哪天不经意就告诉了邵宁远。
宋鱼思来想去,只好让那些围着她的小孩子稍等,她看向广场另一边的医学院康复中心,提着画板跑了过去。
小广场的一边临着本校的医学院,不少医学生会从这里路过。
但医学生多半从另一边的后门穿过去,去往实验楼,没人会来康复中心。
宋鱼料想姜延周肯定也是这样的路线,她避在康复中心的一楼走廊里,只不过等了一小会,没看见姜延周从广场穿过去,不禁有点奇怪。
“难道不是去实验室吗?”宋鱼嘀咕,“身体还没好,总不能是来跳广场舞的吧?”
她嘀嘀咕咕地偷偷从走廊的窗户往外看,但看来看去,竟然都没有发现姜延周的身影。
他明明是进到广场里面来了,怎么不见了?
宋鱼隐隐觉得有点不对,一个新的可能从脑袋里冒了出来。
“他不是去医学院的实验楼,不会是要到康复中心里来检查身体吧?”
念头一出,宋鱼就赶忙要溜,然而她一转身,却见她躲避的人已经站在了她身后。
他的瞳孔幽深,微微挑眉看向宋鱼。
宋鱼一手提着画板,一手拿着装满画笔的小包,所做所为被他看了个一清二楚。
他先开了口,嗓音有些哑。
“你... ...?”
在他面前,宋鱼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那么紧张。
她慌乱,“我、我不是来躲你... ...”
话说完她就后悔地恨不能在嘴里塞上臭袜子。
姜延周也从她口中明白了,他眸色越发幽深,沉默地看着她。
宋鱼心里越来越慌乱,但她知道她再不把话说清楚,只会更加弄巧成拙。
她只好在他面前实话实说。
“... ...我就是不确定他会不会告诉我妈,所以也不敢跟他说。姜、姜师兄,你能别告诉邵宁远吗?”
她在他面前真的很诚实,她想这位姜师兄就算是不喜欢她,也不知至于故意要给她都说出去。
但她没能等来他的直接回答。
他不知怎么压下了眉头,看向她的目光好像要将她看到透明,他声音更哑了,他的口气里有种宋鱼听不明白的特别意味。
“你自己的男朋友,你不相信吗?既然不相信,又为什么... ...”
这句话他没有问到末尾,约莫是看到宋鱼不明所以的表情,他倏然住了口。
言语中的情绪落下来。
“没什么。”
就像是一个平和的气球,里面的气体忽然东奔西突地要爆发出来,又在某一瞬骤然停下。
这种变化令宋鱼更不知所措。
她甚至有些想说,如果他不答应,就当她没说好了。
但他又突然应下了。
他的目光从宋鱼脸上,落在了她手里的画板上。
“画画从来都不该是见不得人的事。但如果你需要,我会替你保密。”
宋鱼晃了一下,旋即立刻道了谢。
“谢谢!”
她说话间,见他已经转身要走了。
宋鱼心里有些怕,但觉得自己今天的作为好像有些冒昧。
她突然在后面叫了他一声。
“姜师兄。”
她是有点忐忑的,可她刚一出了声,他就停下转头看了过来。
那时恰好有夕照的最后一抹黄晕打在他眼睛上,在那幽深的瞳中映出细弱的荧光。
宋鱼眨了一下眼,指了指康复中心外的彩色木屋。
“那家的奶茶挺好喝的,我请你喝一杯吧?”
然而话音落地,她见他闭了闭眼睛,嗓音低沉似没入水中。
“不用了。”
他说完迈开了步子,很快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夕阳的最后一抹亮从高楼大厦的狭缝中灭掉,走廊里寂静无声。
宋鱼恍惚了几秒,才回到了广场上,继续架起画板,继续画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