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并没说什么,又接着向前跑去。
尚未修好的路上,男人的身影在前面慢跑,周遭的一切都似乎被他带起来的风荡涤开来。
仿佛在不安的黑暗中有了辟出来的新路,宋鱼连忙跟上了他的脚步。
她蓦然记起了四年前小广场上躲他却没躲开的那天。
那天宋鱼画完画才发现竟然很晚了,她收了画板往回走。
一场一场秋雨下过,路上的行人渐渐稀少,又在某一时刻,短暂的消失无影。
这天宋鱼回去的时候,意外发现路上竟然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从前上本科的时候,她要往另一个方向走,本科的学生多,路上的人从未断过,但今年她住去了研究生公寓,这条路上的人本就稀少,天渐冷,干脆没了人影。
宋鱼越走越怕,而眼下季节还不到冬季,若是再冷一些,她该怎么回去呢?
路的深处黑黢黢的,宋鱼到底也没敢走,停在路边最亮的路灯下,心想试着看能不能遇到其他研究生也从附近经过,跟在人家后面。
她等了有一分钟,就等来了一个人。
那人从岔路上走到了她前面,宋鱼赶忙跟上去,跟得近了,突然察觉对方的身影有些熟悉。
他仍穿着下午那身黑色运动服,领口拉高到下颌边缘,手里随意拎着一本厚厚的书,影子在路灯下越拉越长,形单影只。
是姜延周。
宋鱼有些意外,虽然是认识的人,虽然下午才刚说过话,但宋鱼没敢上前跟他打招呼,而他似乎也没有发现她。
就这么他沉默走在前,她悄声跟在后,她一直跟着他走到了研究生公寓有了人声的路上。
而这并不是唯一的一次。
宋鱼记得那个紧随而来的冬天,姜延周每晚都会出现在那条路上。
他不知怎么,没有像邵宁远说得那样搬出去,他还是跟他们住在一起,会穿过小广场去医学院,也会在晚上从这条人烟稀少的路上返回。
那年冬天,宋鱼悄悄跟在他身后,走过了一整个寒冬。
... ...
姜医生慢跑在前面,宋鱼想趁着他还没跑出这条路,赶紧走过去。
但她的速度明显跟不上姜医生的慢跑,姜医生很快跑到了路的尽头,就在宋鱼以为他要转身跑去另一条路上的时候,他却转身,折返了回来。
追击问题发生了第二次相遇,宋鱼停下脚步,抬头向他看了过去。
姜医生的脚步缓了下来,终是在再次经过她时停下来。
他瞧了她一眼。
“出门没带钥匙?”
风有点大,宋鱼呛了一下,她摇头说不是。
她从袋子里拿出一瓶饮料送了过去。
“你喝吧。”
他低头向她看了过来。
这一次,他没再像四年前她请他喝奶茶时那样拒绝她。他伸手接了过来。
他没说话,倒是宋鱼小声说了三个字。
“谢谢你。”
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
姜延周挑了挑眉。
远处的高楼恰在此时亮起了几盏灯。
光亮从他突起的眉骨侧边散落下来。
他今天跑步穿的是黑色紧身衣,紧身长裤外穿着深灰色短裤,但紧身的长袖上衣之外,没有别的衣服,而他这件紧身衣就这么贴着胸腹和腰间,属于他的些微汗味在夜的烟火气中,漫到宋鱼鼻尖,将她悄然环绕起来。
他就这么挑眉低头看着她,宋鱼好不容易晾凉的耳朵,就在此时再次热了起来。
她被他看得不自在极了,正要学着他的口气,问他“看什么”。
只是还没开口,他又读懂了她的心里话。
“我在想,原来你也有良心发现的一天。”
近旁高楼上的灯光明灭忽闪了一下。
宋鱼:“... ...”
第22章
某人说完, 就继续跑步去了。
他跑得很慢,而宋鱼也在他离开这条路之前,顺利转到了有路灯的道路上。
小区里有小孩子跑跳笑闹, 看孩子的爷爷奶奶围在一起说话聊天。
宋鱼安安心心地从热闹的人群中经过, 到了楼栋里等电梯。
不想电梯还没来,刚跑完步的姜医生回来了。
一周工作了六天,周六加了一整天的班, 到了晚上居然还有精力跑步一小时, 这是什么样的意志力呢?
宋鱼可没这种精神,她看了他一眼, 见他摘了耳机,跟她示意。
“电梯来了,不上?”
宋鱼赶忙提着东西上了电梯。
孟顾的两居室在十六楼,电梯慢慢悠悠地上行着,浅窄的电梯箱内, 某人身上刚运动过的汗味又散了出来。
或许医生总是代表着干净, 宋鱼竟然没有闻到任何汗臭, 反而有种说不清楚的特殊气息, 引得她又偷看了他两下。
他把短线相连的运动耳机挂在了脖子上, 这会拧开了她刚才给他的饮料, 修长的脖颈仰起,宋鱼看到那高高突起的喉结,来来回回、上上下下地滚动。
好大呀... ...
这声音刚在宋鱼脑袋里掠过, 就赶紧被她压了下去。
她可不敢再看了,某人大不大也和她没什么关系, 她要做一个君子,非礼勿视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