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人看辛夷久久不吭声,笑着起身为她倒了一杯凉茶。
“我昨夜和哥哥谈论过了,九十一药铺在应天府小有名气,不说盈利,只谈医道……对应天百姓来说,九十一这种良心药铺的存在,也是好事……”
辛夷黑眸带笑。
“我们可以像扬州的药铺一样,让别人来经营,我们做上游的药品、药材指导、可以派大夫教习,有疑难杂症,也可以会诊……”
辛夷说的是加盟模式。
在扬州的尝试,效果很好。
不过,她明白良人不想回汴京,是不想让人家说她闲话。
二十多岁的老姑娘了,还没有出嫁。
应天府没有亲眷,没有族人,她可以我行我素,着男儿装,行男儿事。回到汴京,到处都是熟人,有七姑八姨、三亲四戚,就算她不在乎,家中父母的脸面,怎么挂得住?
回京对良人是一个考验。
但让辛夷把她一个人留在应天府,仍是不放心。
有傅九衢坐镇应天府,九十一药铺发生什么事都不用惧怕,换言之,良人是有倚仗的,这才能放手去干。
一旦他们离开,出事何人出头?他们在京里,手伸不到那么长……
“反正回京尚早,你不用马上就决定。”
辛夷想了一下,宽慰她道:“我就把这事说到这里,你再仔细考虑考虑。”
良人没有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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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夷黄昏时分回到府里,还没有进屋,就听到小狸花在里头号哭。
她三步并两步,飞快地跑进去,看到小家伙趴在小床上,浑身都是汗,额头都湿透了,嘴里一遍遍地喊“阿爹”,叫得像杀猪一样。
“怎么回事?”辛夷大步进去。
桃玉在替孩子换小衣裳。
“方才在院子里尿尿,秋令没有发现,我说了她几句,她委屈得哭,可能小狸花看到我凶,吓哭了……”
辛夷打量一下女儿的泪眼,笑了起来。
“哭着唤阿爹,是九爷回来了吧?”
这小狸花打小就娇气,但平常不会这么哭嚎,只有她爹在的时候,才这样,仗着爹爹宠爱,故意哭得这么大声。
桃玉好笑地点点头。
“爷方才回来,在里间沐浴……”
这个天气在外面走一趟,汗流浃背,辛夷现在都恨不得跳到冰水里去泡着,何况傅九衢。
“怪不得!他的宝贝女儿哭成这般,居然不闻不问……”
等小狸花止住了哭,辛夷没见傅九衢出来,这才进去找人。
净房里没有声音。
她靠近门扉,闻着那若有似无的香味,莫名地一顿,放缓脚步,轻手轻脚地去推门……
嘎吱!
门开了。
傅九衢湿漉漉站在门里,看着她,眉梢微扬。
“十一在做什么?”
辛夷的脸唰地红透。
明明没干什么坏事儿,但动作十分不端庄,好似她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似的。
第662章 怪案、怪人、怪事
辛夷轻咳一声。
“我能做什么?自家郎君,我看看罢了。光明正大……”
傅九衢许久不曾见她小女儿般娇滴滴的情态,分明不好意思,还故作镇定,不由好笑地挑了挑眉梢。
“好看吗?”
辛夷哧一声,“还行。”
傅九衢朝她走近,一头青丝垂在半湿的衣袍上。
随着他的脚步,那清雅的木樨香味越发灼人,鼻腔好像要造丨反了似的,疯狂地向大脑传递荷尔蒙的气息,血液在奇怪地叫嚣,耳朵发烫……
辛夷略微平复一下呼吸。
“我去九十一药铺了。”
“我知道。”傅九衢眼神含笑,好似看穿一切。牵着她的手腕,一起回房。辛夷侧目看他,衣衿飘动间,广陵郡王白衣胜雪,莫名有一种梦游的感觉……
辛夷轻咬下唇,被他牵到南窗边的罗汉椅坐下。
冰盆散发着凉意,日头隔窗晒在帘子上,勾勒住他二人隐隐约约的光影,知了在叫,鸟儿在唱,每一缕声音都清晰无比地钻入脑子,世界突然变得温柔起来,整个人宁安无比,再无酷暑带来的燥热。
“郡王牛逼!”
鸟架上的银霜突然鸣叫。
“……”
傅九衢看它一眼,轻轻地笑。
“今日得悉一件怪事。”
辛夷满心的旖旎被打破,那挠心催肝的情绪好像跌入了冰盆里,莫名有点羞恼。敢情只有她一个人在涟漪里狼狈地打圈,被他的风姿所吸引,恨不得扒他衣服了,男人却衣冠楚楚,一丝不苟地站在岸上,面不改色地冷眼旁观?
辛夷不高兴。
冷眼瞄一眼傅九衢。
“是你的衙门里又发生了什么古怪案子?”
“不是我的衙门。”傅九衢微微阖了阖眼睛,语气轻缓却又带些嘲弄。
“是开封府。”
辛夷微微一惊。
注意力被转移,方才平地惊雷般升起的怒火,莫名平息了下去。
“怎么了?”
傅九衢道:“开封府有一个典狱官,当差十余年,从未出过差错,突有一日,收到一封信,说他看押囚犯常使酷刑,犯了狱煞,死期将至。他半信半疑,早晚磕拜狱神皋陶、惶惶不可终日。不几日,他果然生了怪病,浑身长出花瓣似的疙瘩,他以为狱煞来索命,自己把自己吓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