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忽悠她的,她倒是信了。”
傅九衢似笑非笑,“我也信。娘子不如跟我过过招?”
辛夷揪起眉头看他片刻,冷不丁地摊出手来,“郡王也该表示表示了。”
傅九衢一脸不解,却听她道:“江湖密探百晓生的情报是很贵的,破庙里没有找着公主,是你们晚到一步,只怪天不时地不利人不和,不怪我情报不准,你也该付钱的对不对?”
气氛莫名静了一下。
傅九衢慢慢地摊开掌心,覆在辛夷的手上,然后十指交扣,重重一捏。
“黄金万斗怎比得过情义如山?”
辛夷平静地道:“给钱!”
傅九衢:“恩深情重不堪报,以身相许要不要?”
辛夷:“不要人,要钱。”
傅九衢:“唉!荒居旧业贫,灯下痴心人。”
辛夷斜睨着他,哭笑不得:“广陵郡王,你为了不给银子说出这等肉麻的话,就不怕人家笑话吗?”
傅九衢低低一笑,不经意揽出辛夷的腰际,将人微微往前一拉,“你总是对这等黄白之物格外有情,对本王却如此铁石心肠……”
“那是自然。”辛夷被他挠得有些痒痒,嗔怪地低呼一声,瞪过去,“男人随时会变心,黄白之物却会不离不弃。”
“嗯?说的是什么傻话?”傅九衢面目微冷,一副生气的样子盯她片刻,突地挽唇一笑,捧住辛夷的脸,将人重重拉入怀里,便恣意地亲吻品尝,气息微重。
“……”幽淡而熟悉的熏香,抚平了辛夷躁动的神经,她总是醉在傅九衢的温柔里,不可自拔。
夜里在驿馆的榻上,回忆起那一吻的余波,仍是有些气息紧张,半梦半醒间,无数次辗转……
岂料天明时,便听到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
张贵妃殁了。
第389章 遂了心意
张贵妃薨逝的时候,正值至和元年六月初,离原剧情差了整整五个月。
没有“京师大寒、百姓冻死、贵妃染疫”,只有昨夜刚下过的阵雨和天亮时响彻天地的雷声,混在汴京城十里八巷,厢坊集市之间,与那河岸上朦胧的雨雾一起,画出一幅浓墨重彩的汴京赋。
丧钟长鸣,小报如雪片般飞入神州大地……
辛夷听红玉绘声绘色地说着外间的议论,安安静静地坐在床沿,等着杏圆为她梳妆。
高明楼便是这时进来的,仿佛带着清晨汴河的鱼腥气,眉头紧锁。
“阿依玛,有个坏消息。”
辛夷微微弯起唇角,“什么消息?”
高明楼:“你和广陵郡王的婚事恐怕要推后了……”
辛夷问:“因为张贵妃殁了吗?”
高明楼嗯一声,看着坐在床沿上那个柔顺温婉的女子,试图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异样的神情,可惜,她似乎并不觉得这是个多么坏的消息,平静得让高明楼琢磨不透。
“大理国联姻的国书昨日便到了汴京,我当即便差人送入福宁殿,原以为皇帝会很快下旨赐婚你和广陵郡王。哪料,张贵妃会在这时薨逝……”
辛夷突然笑了一声。
“皇仪不治妃丧。哥哥为什么会以为贵妃死后,官家会要臣民服丧?”
高明楼一怔:“这个我倒未曾想过,只是大宋皇帝宠爱张氏,人尽皆知。张氏一亡,势必会禁乐禁娱,广陵君王的婚事肯定会往后拖延……”
辛夷安静地点头。
“哥哥说的是。如此倒也不必心急,等贵妃大丧过后再说吧。”
高明楼声音含笑,好像松了一口气,“只是如此一来,我们在汴京又要多住一些日子了。”
辛夷低低地笑,“哥哥早起晚归,独爱汴京的河鱼肥美,如此不是正遂了你的心意?”
高明楼怔住,见她脸上的笑意做不得假,随即勾了勾唇,“我也是闲来无事,找些乐子消磨时辰。”
辛夷:“汴京城的勾栏瓦子自成一绝,哥哥应当趁着这个机会,多多出去耍玩才是,钓鱼那才是浪费时间呢。”
高明楼眉梢一抬,那高傲的神态好似听了个什么笑话,冷冷一哼,“阿依玛以为我和大宋那些脂粉男儿一般,喜欢簪花听曲,娱戏青楼?”
辛夷轻咳两声,用帕子掩嘴,仍是一副憋不住笑意的模样,“我就随口调侃,哥哥不必当真。”
说罢,不等高明楼回应,又蹙起秀眉,忧心忡忡地道:“这贵妃一薨,尚不知京中要闹出什么事来,哥哥出门钓鱼要仔细一点,莫要卷入是非之中……”
高明楼脸上闪过一抹狐疑,他是真的看不懂这个女子了,她言词里的关切和温情,就好像当真是他的亲生妹妹,任是他铁石心肠,听来也不由得情绪起伏,好似心上最软的一块肉被戳中了一般。
“好。”
高明楼离开时的脚步变得慢了许多。
走到门边,又回过头来。
“贵妃丧仪,诸番使节会受邀观礼,到时候你与我同去。”
辛夷这才从床沿摸索着慢慢地起身,规规矩矩朝高明楼行个礼。
“一切全由哥哥安排,总归不论哥哥做什么,都是为了我好。”
高明楼点点头,匆忙离去。
脊背上莫名生出一股子冷汗来,那句“我没有那么好”卡在喉咙里,像灶膛里的火炭,烙得他神经突突作乱,竟是不敢去细看一个瞎子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