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从旷野里汹涌而来,清新的空气和刺骨的寒冷同时抵达。
辛夷紧紧闭眼,搂住傅九衢的腰身。
绳子没有直达地面的长度,傅九衢借力一荡,约莫到达二层左右,便松开手,飞身落下……
塔底下的将士一眨不眨地看着那衣衫飘飞中落地的一男一女,忘了争吵、忘了说话。
时间被放慢。
广陵郡王俊美无双。
缩在他怀里的辛夷便像个不起眼的小可怜。
她没有睁眼,眉头紧锁,直到傅九衢将她放下来。
“铮铮!”一声金铁交错的声音响过,不知是从谁先开始,几把刀枪齐齐上前,将辛夷架在中间。
“广陵郡王,得罪了。”
张尧卓朝傅九衢行了个礼,掉头便下命令。
“将人犯小张氏押下去,带回开封府。”
两个衙役将刀架在辛夷的脖子上,拽了人便要带走。
“大胆!”傅九衢厉喝一声,视线冷冷扫向张尧卓,轻描淡写地笑,眸子里却是一片森寒冷冽。
“张大人这是何意?当着我的面,动我的人?”
辛夷身软无力,站在傅九衢的面前,抿嘴看着他。两人相距不到三步,却已是权臣和嫌疑犯的距离。
张尧卓打个哈哈,和气地道:“广陵郡王有所不知,小张氏谋害人命,搅得张家村鸡犬不宁,还事涉水鬼案,意图与朝廷命官勾结,要在张家村制造血案……”
他皱眉看着正在燃烧的药王塔,叹息一声。
“下官也是无奈,奉旨督办此案,还望郡王高抬贵手。”
一席话软硬兼施。
奉旨办差抬出了皇帝,请广陵郡王高抬贵手,也暗指自己无意得罪他,无意结仇。
“张大人很会做官。”曹翊走了过来,站到傅九衢的旁边,目光凌厉地从张尧卓的脸上掠过,淡淡一笑。
“重楼,你我今日皆是张大人的嫌疑人。”
张尧卓说接到线报,作恶多端的汴河水鬼张小娘子勾结了朝廷命官在药王塔商议要血洗张家村,那么,在场的朝廷命官,除了曹翊,便是傅九衢。
指的是谁?
傅九衢冷冷一笑,年轻俊朗的脸微微抬起,满是桀骜不驯。
“张大人,是吗?”
张尧卓笑容不变,“郡王不要误会,下官公事公办,不特指任何人。至于和小张氏勾结的到底是哪位朝廷命官,审问后,自有公断。”
傅九衢眉梢一挑:“若我执意要把她带走呢?”
张尧卓脸色微微一变,盯住他看了片刻。
“广陵郡王要违抗圣意不成?”
傅九衢:“皇城司办事,便是圣意。”
他声音尚未落下,程苍、段隋等一干皇城司侍从和禁军全都围拢上来,将他们团团围住。皇城司的那些人,身量本就长得高,看上去气势逼人,杀气腾腾……
张尧卓暗自咬牙,心火上涌,却不欲与傅九衢对敌。
他压着火气道:“无论如何,人犯是一定要带回开封府的。郡王若有不满,找官家去要人呀,何必为难下官?”
傅九衢:“张大人以为我不敢?程苍——”
他刚要吩咐人把辛夷带走,就被曹翊伸出的手臂拦住了。
“重楼!”
曹翊面色沉静,温声一笑。
“此案涉及甚广,想来张大人定会禀公办事,不会因一己之私,故意为难张小娘子,你我静待便可。”
傅九衢与他对视一眼,曹翊摇了摇头,暗暗提醒他此事蹊跷,切莫冲动失仪。张尧卓确实是奉了官家的旨意前来抓人,公然抗旨,到了金銮殿上也是先输了道理。
张尧卓见状,哈哈笑开。
“下官也是情非得已,得罪,得罪了。”
“带走带走。”曾钦达在张尧卓的面前,态度比在云骑桥蛮横许多,就像得了什么尚方宝剑似的,声色俱厉地指挥两个衙役上前反剪了辛夷的手,从段隋和程苍的眼皮子底下,拖着人走。
辛夷冷笑着撩眼看他。
“曾大人,说我有罪,有没有证据?”
曾钦达沉下声音,“小张氏,你甭跟本官在这儿理论,有什么话去了开封府,到公堂上说去。”
辛夷一动不动,也没有情绪起伏。
“我中了陈储圣的毒,走不动。恐怕要劳烦大人派人来抬。”
陈储圣?
曾钦达震惊,看了张尧卓一眼。
张尧卓冷冷一笑。
“狡诈人犯,何来一句实话?带走!”
第53章 我为辛夷而来
“张大人。”
傅九衢阴凉的眼眸慢慢转笑,走了过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跟着他的脚步移动,那张喜怒无常的俊美面孔,在风雪里更显冷漠。
“她没有说谎。我亲耳听见,崔郎中就是陈储圣。杀人、放火、下毒,皆是他一人所为。”
嗬嗬!
张尧卓皮笑肉不笑。
“郡王,死无对证,下官不敢独断。谁知是不是这个小娘故布疑阵,欺骗了郡王?”
药王塔火光未灭。
一切的烙印都封在那一片火海里。
陈储圣一死,他的身份便难以认定。
如果傅九衢一意帮辛夷说话,反会引人怀疑,他是不是密信所指的“朝廷命官”?
傅九衢低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