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中、百汇,内关、涌泉。
她一丝不苟。
破庙里静悄悄的。
红豆压抑的哭声,抽泣不停,“绿萼姐姐,你不要离开我……我们不是说好的吗?要一起回到大理,你要带我去吃锅巴饵块,我们还要养一头大象,两个人共骑……”
辛夷额头布满冷汗,银针在指尖辗转,绿萼的嘴角不停地溢出血水,耳窝也有鲜血溢出来,她却没有半点声息。
“绿萼……都怪我太笨了……什么都帮不了你……”
“……你不是说好要等我回来……呜……是我不好,不该丢下你……”
红豆哭得嗓子都哑了,啪嗒啪嗒掉着眼泪,突然又转过头来,问汗流浃背的辛夷。
“姑娘,绿萼是不是……是不是死了?”
辛夷微微皱眉,“还没有,不过也快了……”
噗!她声音未落,绿萼突地张开嘴巴,吐出一口混合着血水的污物,眼皮颤歪歪地稀开一条缝,幽幽醒转。
“绿萼……”红豆惊喜地握住她的手,又哭又笑,“你醒了,你总算醒了,是姑娘救的你……你快说,是何人害你,你快告诉姑娘,你是怎么了……”
绿萼嘴皮颤动,没有发出声音。
慢慢地,她转过头,视线锁定在辛夷的脸上。
“姑……娘……”
绿萼吐出两个字,嘴角不停地冒出血水。
“我救不了你的命。”辛夷看着她,目光平静,“但我可以为你报仇。”
绿萼嘴角扯了扯,似乎想笑一下,但表情僵硬在脸上,再次呕吐出一滩殷红的鲜血。
辛夷微微眯眼,看着她目光涣散地盯着自己,那只垂在稻草上的手,不停地抽搐抓扯,如是在濒死地挣扎,声音更是断断续续,听不清楚……
“你想说什么?”辛夷蹲身下去。
绿萼嘴巴一张一合,“少主……”
到死都惦念着高明楼?
辛夷暗叹口气,将头再低下去一些。
“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说吧。”
绿萼:“……婢子……无……能……救不了……少主……姑娘……少主……心里……有你……只有你……求你救……救……求你……”
绿萼奄奄一息地张着嘴,每个字都如同喘息,混合着她嘴里含糊而痛苦的哽咽,说到一半,喉头哽动着,将一只手慢慢地抬起来,指着破庙里的药王菩萨,露出卑微的祈求。
“少……主……”
“绿萼……”
在红豆的痛呼声里,绿萼那只手垂落下去。
“绿萼姐姐……”红豆咬着下唇不停地抽泣,隐忍着撕心裂肺的痛哭声,肩膀颤抖不止。
从大理到汴京,两个丫头曾长久地生活在一起。她们都是孤女,没有别的亲人,早已在漫长的岁月里成为了彼此的家人。
红豆无法接受绿萼的死,将头垂在她的身前,泪珠子不停地掉落。
“姑娘,我是不是做错了?我不应该背叛少主,背叛绿萼,不应该不听绿萼姐姐的话……是我,是我的背叛,引来了他们的怀疑,害死了绿萼……”
“他们是谁?”辛夷在她头上抚摸一下,不知是安抚,还是审问,语气冰冷,听不出情感,但对此刻的红豆来说,她是唯一的依靠。
“告诉我,是谁指使你们来的?”
“我也不知情。绿萼姐姐不肯告诉我。”红豆饮泣着,跪在辛夷的脚边,身子倚在她的腿上,哭得抽搐。
“绿萼让我想办法将郡王妃引来,其他事情他们会做,不用我来操心……”
辛夷浅眯着眼,看着眼泪决堤的姑娘。
“再没有说旁的?”
红豆摇摇头,“她嫌我多嘴,不肯告诉我多的。但我从她话里听出,那个人应当很有本事,是少主留下的棋子,可供驱使……我看绿萼胜券在握,原是担心姑娘会涉险……怎料,却是她先去了……”
“郡王妃……”门外是程苍低低的轻唤。
辛夷没有转头,好像知道他在身边,低头将绿萼的身子掩好,慢条斯理地替她整理好衣裳。
“进来。”
程苍推开庙门,眉头一皱。
“怎么死的?”
辛夷面无表情,一双黑眸里如蕴风暴。
“中毒而死。估计是让人灭了口。”
程苍在破庙里查看一下,道:“这里应当没有进来过。从昨日开始,梁仪的人就盯紧了她们,不曾见过与人接触……”
辛夷弯腰捡起地上那半个吃剩的馒头,看了看丢回碗里,再轻轻握住绿萼那只手,指向药王菩萨。
“搜!”
绿萼的尸体被辛夷挪到了药王菩萨的座前,辛夷在祭台前双手合十,平静地拜了三下,跟着寻找起来。
“郡王妃……”
程苍突然发出一道惊讶的声音。
“你来看!”
辛夷回头,三两步绕到药王菩萨的座后,蹲下来盯着程苍手指的地方。
菩萨座下有一块空砖,程苍从里面启出一个册子,翻开第一页就变了脸色。
“这,这是何意?”
册子里全是空白,只有扉页有一行字。
“一条旧道,两世故人。”
两人对视片刻,摇摇头,脑子里皆是疑惑。
··
“九爷!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