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往日声音本就清甜娇脆，压低嗓子说话的时候，又透着一股子温软，带着小小的气音，像附在耳边的吴侬软语，让他耳朵都多了几分酥麻的痒意。
贺锦书藏在唇腔中的舌往上顶了顶，似乎想驱散耳朵边的麻痒。
他眸微垂，没往她房间多看，点了点头，将手中的书递给了她，“书有点多，分几次拿。”
受她的影响，同样放轻了声音。
林佳佳似乎觉得两人这样做贼心虚的交流有些好笑，微红的唇瓣弯起一个弧度，然后按照贺锦书说的，分了三次把他手中的书搬到了房间的桌子上，顺手翻了翻最上面的一本数学书，瞥见扉页上笔锋内敛端正有力的三个字，她才知道，原来他的书是有写姓名的。
她又拿起之前方知白送过来的两本书，盯着原本扉页处的撕纸痕迹，眸子动了动。
林佳佳没有在房间停留太久，她走到房门口，正想对贺锦书说谢谢的时候，他率先低声道，“可以说会儿话吗？”
人家刚帮了自己忙，她没理由拒绝，点了点头，正犹豫着是不是要邀请他进来时，他嘴角浅浅勾了勾，温声道，“去门口吧。”
林佳佳往门口看了一眼，外面看着有些黑，更远处的地方更像一个密不透光的黑洞，怪瘆人的。
她犹疑了一会儿，想到贺锦书说的只是门口，便应了下来。
两人往门口走去，同他说的一样，只是在院子外的栅栏旁边，这个地方还隐隐有房间的余光，但所在的角度，一旦房间里有人出来，也不容易看到。
呆在房间里时还能感受到夜晚的宁静，但出了院子后，林佳佳才知道夏天的夜果真是吵闹的，蟋蟀声、知了声、蛙叫声不绝于耳，但奇怪的是，明明声音这么聒噪，一和贺锦书这种夜色下单独相处，她又觉得近在耳边的还是彼此的呼吸声。
屋外的光线很昏暗，仅仅只能看到两人地上模糊的倒影，只不过，林佳佳也能察觉到，他一直落在自己身上深沉专注又蕴含着无尽灼热的目光，少了白日的克制与矜持。
林佳佳有种浑身皮肤都酥麻的错觉，她嘴角动了动，带着几分羞恼忍不住催促道，“你要说什么？”
贺锦书像是知道自己有些太‘肆无忌惮’了，他微垂着眼收敛了几分，低低地笑了笑，又在感受到林佳佳要发脾气的时候，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还记得一个多月前我找你说话那一次吗？”
不用他细说，林佳佳瞬间回想起来，两人上一次他这么正式找自己聊天，就是向她表白。
那个时候的她从没有想过那一场景，但此时此刻，她却又有种，过往重现的错觉。
她心‘咯噔’了一下，垂在身侧的手不禁紧了紧。
他不会......又要告白吧？
贺锦书似乎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看出她身体微微紧绷了起来，他眸色暗了暗，原本今天上工想了一天的话，又有种说不出口了......
蟋蟀蛙鸣声更加响亮了起来，被这声音吵闹的，他心情也多了几分烦躁。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底的焦虑，回想昨晚她们母女两的对话，缓缓道，“其实昨晚我就准备将书送给你了，但是后来听到了你和你妈的话......”
林佳佳睫毛颤了颤，忍不住抬眼看了他一眼。
昏暗的灯光下，她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但能感觉到他周身的气息有些低落，她嘴巴轻轻动了动，想说什么，贺锦书却又道，“很抱歉偷听了你们的对话，但是也很庆幸能够知道你家里人的担忧......”
他顿了顿，低沉的嗓音一下子郑重了起来，“我想说我不是别人，我不会让你遇到这种情况，不会抛妻弃子回城，也不会做任何对不起妻子的事情，也许现在这种话听起来很苍白，只是我希望你能给我证明的机会，正如一个多月前我同你说的一样，我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以结婚为目的。”
同样的话再次从他口中复述出来，不同于上次的惊吓，这一次林佳佳的心似乎漏跳了一拍。
再次被贺锦书表白，林佳佳有些许慌乱，她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察觉到他投在自己身上期待的视线多了几分黯然后，她不禁道，“你只是现在喜欢我，很有可能过了一年、两年后，或许一直回不了城，你就会厌倦村里的生活，厌恶我，一个人的喜欢总归会减淡消散的。”
“不，喜欢是会日积月累的，而且，我从来不是冲动的表明心意，每一句话和每一个答案都是我深思熟虑的结果，我很确定，林佳佳，我喜欢你，也可能是爱，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觉得每天都值得期待，也并不觉得村里生活难熬，哪怕一直回不了城，我也愿意和你一个在乡村相伴相老......”
贺锦书的话很认真，认真到林佳佳有些不敢听下去，只是这一次，她并没有了第一次拒绝的果断，她心很乱，躲开他热烈滚烫的眼神，望着远方黑幽幽的夜，轻声道，“对，对不起，我还不能接受。”
再次被拒绝，贺锦书神色还是黯淡了下来，他垂着头，像雨夜里迷路的小狗，一身的气息都在透着沮丧迷茫，“是因为我知青的身份吗？你讨厌知青吗？”
看着他这样，林佳佳心像被泡在了酸水中，有些闷闷的，也有些酸胀难受，她忍不住道，“不是，只是我还没想好，还没准备现在就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