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点点头,浑身的肌肉微微绷紧,一手放在腰侧随时准备拔剑的模样大大宽慰了谷宁。
带头的衙役声音洪亮,宅中却无人应答,门后没有半点动静,只得破门而入。
夜间的风声和人声传得越来越远,原本昏昏欲睡的邻里都打起了精神,甚至偷偷爬到了高处来看这朦朦火光。
“衙门查案,无关人等回避!四处跑动,形迹可疑者扣押。”
“若敢持刀反抗,大人说了,今夜可就地斩杀,谁还要死不悔改,就来试试!”
众人一路前行,许家守夜的奴仆见此情景,面白如纸,一脸茫然,不停地交换眼神。从前哪见过衙门的人敢这样来许宅闹事,怕是真要完了。
心中没了顾忌,官兵一路行进势如破竹,平日里那些耀武扬威的奴仆个个都像丧家野犬。
将许家大爷的院落围住后,为首之人又清点了人数,去一间一间搜查。
一个衙役艰难地推开一间房门,迈了进去。纵有同伴手持火把站在身后,也被屋内情景吓了一跳。
“吓死我了,这什么破玩意儿?”衙役定了定神,缓步往屋内走去。
屋内铜像木雕摆了一地,正中间还摆了张方方正正的小桌,瞧着似乎在做什么法事。火把将屋中物件拉出长长的黑影,抬眼看去有些瘆人。
衙役口中骂了一句,嘟囔道:“这许家究竟做的是救人还是害人的生意?怎这般邪门。”
同伴进门后也吓得不轻,劝道:“行了,这里哪藏得住人,既然看清了,我们赶紧走,莫要闲耗在这里。”
两人互看一眼,正要往外走,却看到角落立着一高一矮两人,顿时噌地一声把刀拔了出来。
“二位二位冷静。我们师徒并非在此装神弄鬼的。”面黄肌瘦的道士主动站了出来,苦笑着赔罪。
定睛一看,跟在这道士身后的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小孩子,看上去也是小脸发黄,不像是能打得过他们的样子,衙役这才收了刀。
道士一双眼睛简直忙不过来,先看了一眼外面,又看向跟前两人,好像脑筋终于转过弯来,不敢置信地问道:“许家这是得罪了哪位大人?这像是要抄家的架势。”
衙役气不打一处来:“这还轮得到你管?我俩都不清楚。”
灰衣道士哎哟一声,又道:“好汉莫生气。我师徒两个已经被关了好几日,幸亏二位大哥将门破开。”
衙役瞧他们说话都有气无力的,不像骗人,心不甘情不愿地掏出怀中没吃完的半块饼扔了出去,哼了声:“赶紧吃,我可不想没找到什么东西,还拉两个饿死鬼出去。”
一大一小感激涕零,顿时狼吞虎咽吃了个干净,才觉得像是活过来了,长舒了口气。
许家大爷徐燕的院落前氛围紧张,看守的官兵精神万分紧张,深怕放走了半只苍蝇。
外面一圈官兵屏息凝神不敢放松,院中一片死寂,像是没有活物。
迎雪收起了平日里的不正经,停在薛承璟身侧:“主子,许家没有密道。人跑不了。”
薛承璟嗯了一声,眉眼浸在夜色里,冷厉更甚从前。
迎雪这么多年很少见得主子有这般神色,心神一凛。
一个许家本不须劳烦主子出马。只是顾大夫带的小童整理药箱,竟找出了许暮偷偷送来的一瓶药丸,那巴掌大的瓷瓶平平无奇,可那上面的花纹却十分特别。
薛承璟仅看过一眼,立时想起此前在何处瞧过一模一样的东西,便出门走了这趟。
迎雪暗骂,这许家真是半点好事也不做,今夜血流成河也是该得的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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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燕和夫人林氏早已醒了过来。迎雪推门而入时,这夫妻俩一个静坐椅中呆若木鸡,一个正往火盆里丢着一卷一卷的书册。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许燕神色惊慌,见迎雪脚下不停直冲他行来,竟踢了一脚,那火盆便砰地撞上了书桌,炭火灰烬撒了一地。
薛承璟的神色比月色更清冷几分,目光在这对夫妻中间荡了一圈,才道:“二位行为迥异,真有意思。”
林氏将手放在扶手上,闻言也无波无澜,转头看丈夫慌张失措的样子,唇角勾起嘲讽一笑。
迎雪道:“烧尽这些又如何,该不会以为什么都能瞒过去?”
许燕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总是神采奕奕的面容此刻惨白不已,汗如雨下。
许燕直直跪下,膝行上前,不住哀求:“大人!大人绕我一命,我们亦是受人胁迫,才用了些见不得光的法子来做事。若大人愿意,许家上下甘为大人驱使!再不为旁人所用。”
薛承璟勾唇:“你也配?”
转了转腕上佛珠,续道:“连那不知从何穿来的邪术也能用在已逝幼女身上,比起你那个不成器的弟弟,的确要心狠一些。”
闻言,林氏痛苦地别开头,而后怨毒的目光直直射向许燕。
许燕激动地抬起双臂,频频下拜:“大人明鉴,那都是他们逼我干的……诸位大人有此番想法,只是需要一个信得过的出处,并非我想出的法子啊!从前在他人手下,不得已才做下这些……”
“再……再言,那些女婴皆是病弱而死,我并没害人性命呐大人。”
迎雪听不下去,用了十成的力气往跪伏在地的许燕身上踢了一脚。许燕受了这一脚,惨叫一声,耳朵流血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