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扇嘎吱轻响,震起一片尘灰。沈澜走了进来。沈绫霎时止了声,安静下来。
沈澜或许是淋了雨,心情不大好,进门后就板着一张脸,也没说话。
沈绫声音轻轻地叫了声哥哥,沈澜也只是扫了她一眼,没应。
“给你的荷包呢?”沈澜问道。
舒沅经过沈绫的通风报信,不是很想理他,但平安符好歹也是一番心意,她气了一小会儿还是答道:“在春桃那里。”
沈澜点点头:“叫人收好。”
沈澜说完还看着她,仿佛在等她回应。舒沅只好点了点头。
而后便是相对无言的沉默。
舒沅还是有些生气的,也不主动说话,垂眸抱着手炉取暖。
“雨小了!”道观做饭的婆子在廊下徘徊,一瞧见雨势稍缓就开心地来传话。
舒沅听得隔壁开窗的动静,也是时候回去了,便出言告辞。
舒沅离去后,沈绫蔫头耷脑的,怕兄长训斥自己。
但半天没有动静,沈绫的胆子又立了起来,试探着将舒沅的话复述给沈澜听,说完还小声嘀咕:“阿沅姐姐好着呢。”
沈澜蹙了蹙眉,颇有些不赞同:“她如果出了事,学堂那等清净地方闹得乱哄哄的,要人怎么静心?便是没有发作,和她坐在一处,大家都提心吊胆的。”
“她安安生生待在家中,要什么有什么。何必非得到学堂去?”
沈绫哼了哼:“我都害怕你直接去跟阿沅姐姐说那些话。你都没看见,她听到那些话,很是失落。”
在道观遇见,沈澜本来是想再劝劝舒沅,被沈绫抢了先,他才忽觉不妥。这时听沈绫说舒沅有些难过,沈澜沉默下来。
自家妹妹是他问什么便答什么的,沈澜当即问道:“她很难过?”
沈绫不假思索道:“你什么时候见过阿沅姐姐愁眉苦脸的。她有一点难过,我见到就很心疼了。”
难得寻到哥哥的错处,沈绫气势渐长,她停顿一下又道:“哥哥你明明也能耐着性子好生说话,为什么还总是凶巴巴的。”
沈澜眉心微皱,瞥她一眼:“你昨天写的字……”
沈绫满目惊惧地捂紧了嘴。
*
窗中透入凉风带走一室沉闷。尚待修葺的道观不是待客的好地方,窗这么一开,窒闷的感觉便淡了。
外面灰蒙蒙的,但室内更暗。裴见瑾在昏暗淡光下静静不语,面白如玉,像个画中人。
舒沅才踏进屋中,裴见瑾便看了迎雪一眼,后者会意,又将窗合上,只留了一条缝。
裴见瑾年后去进璋书院,扯的是陪沈彻读书的幌子。舒沅便又同他说了说沈澜沈绫同沈彻家中的关系。
裴见瑾安静听着,舒沅讲完,他才说了一句:“你和他们好像都很熟悉。”
她同他们相熟。那他们也该记得舒沅的许多事。
都比他了解她。一起经历的事,要多很多。
舒沅不知他如今在京中认识多少人,但交心的朋友大约是没有的,便看着他的眼睛,轻道,“你以后也会与这些人熟稔起来。”
裴见瑾长睫低覆,无声地笑了笑。
从道观出来,天上仍飘着小雨。舒沅看了眼裴见瑾先前做的马车,不愿意他再去受冻,坚持要他同乘。
登车时受了凉风,舒沅上了马车又双手冰凉,春桃赶紧给她捂暖。
舒沅眉眼弯弯地笑起来:“这大抵是今年最后一场雨。”
裴见瑾看过来。舒沅像同他分享秘密一般,放轻了声音:“接下来就会下雪。”
裴见瑾眸光微动:“你喜欢雪?”
舒沅眸子水盈盈的,干净清澈,她又靠近一点:“等下了雪。先是你的生辰,然后就到了我的生辰。”
裴见瑾有片刻怔愣。
他向来不在乎这种东西,并不觉得有什么值得开心。不过,她又满一岁,倒算是件值得让人放在心上的好事。
第37章
◎花钱乃一大乐事◎
裴有继给裴见瑾捏造的那个生辰不会是他出生的那日。
舒沅不想在裴有继定下的日子给他庆贺生辰。但眼下也不好细问。
她都已提起这桩事,到时日子近了,她再随口问一句,他再告知便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裴见瑾回到安国公府,门房目光闪躲,欲言又止地招喊了声六公子。
回到院中,迎雪找来跑腿办事的小厮一问,才知道裴衍又被放出来了。
“三公子来过,似乎想找六公子说话,但从门前过了两回,也没进门来。后来听人说,三公子是出府玩去了,在外面待了半日又到老夫人那用膳。”
裴衍到底是安国公府上下哄着宠着的宝贝疙瘩。裴衍嘴上认错,再磨上两句,裴老夫人便经不住乖孙的恳求,容他自由进出。
裴有继先前是正经想罚人,但有裴老夫人如此护着裴衍,怕这处罚也就不了了之。
迎雪撇了撇嘴。裴衍倘若再不长眼,非要冒犯他招惹不起的人,只要主子准允,迎雪有的是办法收拾他。
桌上压着一封府外送来的密信。裴见瑾没有急着拆开它,反而从怀中拿出小银坠,坐在椅中将它细细看过,仿佛其中藏了万种机密。
庆仁心眼实,自家也没有妹妹,对主子的行为很不理解,办完差事偷偷找迎雪问:“舒家小姐送的东西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