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辰温佯装动怒,冷着一张脸看她:“怎么好几日没来东宫?”
谢惜玉拢了拢身上的大氅,浅浅笑道:“天冷,不想出门嘛。”
宋辰温俊秀的面容染上迷离,望着她甜美的笑靥,心里阵阵发烫,情难自禁道:“何时才能日日与我的阿玉相见呢?”
谢惜玉笑容蓦滞。
虽说她与宋辰温的婚事定下已经有一个多月了,可仍然还没有习惯她二人的关系进展到如此地步。
宋辰温看出她神色犹豫,问:“阿玉可是不愿嫁给我为妻?”
话问完才颇觉怪异。
他这样无权无势的傀儡太子,不知何时会被沦为弃子的太子,又怎能让谢惜玉这样的侯府千金嫁给他?
若非不是他仗着救命恩人这层身份,自私将阿玉许了下来,他二人如何会有婚约。
宋辰温神色悲伤,谢惜玉担心方才的犹豫伤了他的心,忙回道:“没有!若是没有辰温哥哥当年救了我一命,恐怕我早已是个孤魂野鬼了。”
宋辰温低垂的眼里并未见半点欢喜,藏在宽大衣袖内的手紧了又紧,良久,才抬起脸对谢惜玉笑了笑。
二人心照不宣的再也不提起这个话题。
临近晌午,宋辰温留了谢惜玉用午膳,吩咐宫人去备吃食,宫人却回禀:“太子殿下,桓王殿下正在德宁殿等您。”
闻言,宋辰温转身对谢惜玉道:“阿玉在此稍等我,我一会儿再来陪你用膳。”
德宁殿内,万寿如意纹香炉溢出袅袅香烟,花窗支起,偶有雪籽随风从外头飘进内殿。
魏陵坐在紫檀描金椅上翻阅近期呈上来的奏折,身影投在落地屏风上,身姿俊朗挺拔。
听到脚步声,魏陵拾起一本奏折掷向宋辰温脚下,抬起墨黑深沉的眼,语气轻淡:“太子,这个弹劾为何没有拦下来?”
宋辰温弯腰拾起奏折,宽大的袖口曳地,打开折子看了一眼,回道:“刑部侍郎教子无方,任由自己的儿子当街强.抢民女,难道不值得弹劾?”
魏陵目光冷然:“闻侍郎是本王的得力下属,你这是在动本王的人?”
宋辰温脸色一白,没有回话。
魏陵唇角掠过冷寒的笑意,温声道:“太子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昌平伯之子,御使大夫的外孙淫.乱奢靡,强.占民女,当街施.虐怎么不见你伸张正义?”
他合上手中那本折子,搁在案上:“强娶民女的事自然有玹冥司来解决,还轮不到你来抱不平。”
宋辰温僵硬立着,攥紧拳头。
魏陵轻飘飘暼他一眼:“退下罢,太子的未婚妻来看你了不是吗?”
宋辰温猛地抬头,似没料到魏陵已经手长到这个地步,除了政事,魏陵向来不会管太多,就连他求道赐婚,魏陵也应下来,去找昭兴帝随口提了一句。
他猛然想起,半个月前德宁殿那次,魏陵似乎也对阿玉态度不同,具体是哪里不同他一时说不出,但显然魏陵格外关注谢惜玉。
这里头的事不能去细想,宋辰温一颗心陡然沉了谷底。
若是魏陵看上了阿玉,他又能如何?
宋辰温神思恍惚回到了永秋殿时,谢惜玉半边身子趴伏在案上小憩。
即便是微弱的碳火,她好似也十分满足。
他认识谢惜玉好些年了,知晓她是如何惧冷,可即便如此,她也没有开口提一句,她知晓他处境多么艰难。
她能愿意留在他的身边,想必也是像他爱她一样爱着他吧,当初是他自私,没有同她说一声便求来了这道赐婚,可他本意只是想将阿玉留在他的身边。
他没有做错什么。
他如今什么都没有了,只有她。
宋辰温坐在谢惜玉身旁,先将手在碳盆里烤热乎了,再摸了摸她泛红的脸颊,手心刚贴上去,睡着的人便动了动。
谢惜玉敏.感极了,缓缓睁开眼,眸里倒映出炭盆里的火光,待看清面前人是谁后,才松了一口气。
“辰温哥哥,怎么不喊醒我?”
宋辰温笑道:“我喜欢看你睡着的样子。”
谢惜玉神色略不自在,坐直身子后抿唇而笑。
晌午,二人在永秋殿用了午膳,申时初刻天际忽然又飘起了鹅毛大雪,宋辰温担心雪越下越大,马车会不方便行驶,便让谢惜玉先回了。
宋辰温本想送她出东宫,不曾想胜公公急忙忙进殿,在他耳侧说了几句话,宋辰温脸色骤变,知晓他有事,谢惜玉只能自己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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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花如棉絮飘落,宫人身着宫服短袄,走在雪地里的声音嘎吱嘎吱作响,谢惜玉裹紧身上的大氅,双手摩挲掌心,呵出来的气都带着白雾。
雾气覆盖她姣好的脸庞,五官都朦朦胧胧,她顺着记忆往东宫出口走去,一路上,宫人皆当她如空气。
“进来。”殿内传来一道冷沉的嗓音。
谢惜玉脚步一顿,抬头看了看宫殿,心里发慌,定在殿门踌躇不前。
“莫要让我说第二遍。”他语气些许不耐,谢惜玉只能抬起步伐进了德宁殿。
殿内没有任何炭盆,没有烧地龙,就连殿门都是敞开的,呼啸的冷风直直灌入。
魏陵深色长袍服帖全身,显出修长挺立的身材,他懒散躺在黄花梨描金榻上,好似全然不受冷风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