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我谢谢你,你还是别理解了。我再说一遍这不是相亲——我、夏夏、荔枝、小何一直都是一起玩的,所以小何一直就只是我的朋友,而已;你的话可能是我没处理好,但你确实,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该早点跟你说清楚的。”
“那他就是你喜欢的类型吗?”杂总说着往吧台方向看了一眼,神情不是非常友善,“一米七出头的个子,长得一般,身形瘦弱,气质也畏畏缩缩的。你眼光真是差得一如既往。”
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觉得我话已经说得够重了,但他总能把我的话像玩笑一样岔过去。
我敲敲桌子把他的眼神调回来,做好了以后无法作为普通师姐弟相处的准备,正色道:“我们没可能,你就不要活在梦里了。你说我眼光差,那就当我是差吧,我就是不喜欢你这种咄咄逼人的。咖啡小哥我也刚接触还不了解,但这种安静有礼貌的样子就是很让人舒服,至少他不会说你是个傻大个,不会说你气质虚伪又刻薄。”
他似乎被我说得怔了怔,然后很快反应过来:“师姐,你……”
我不知道他想用这个称呼表达什么,也懒得听他花哨的心路历程,反正也难说是不是真的。
我觉得差不多可以就到这儿了:“把茶喝完,走;或者我现在喝完,然后我走。”
他把整理好顺序的账本往我这边推了推:“你生气了吗?”
我承认我有点心软,但还是那个语气:“没,我就是觉得我正常说话你好像听不懂。硬要按你的思路来也行——就算我们是相亲关系,那我现在也可以告诉你,我们的相亲不成功,我对你不来电。所以这一段我们已经处理结束了,你可以去物色下一个了。”
他的嘴唇似乎抖了抖,嘴巴张了又合。
然后他最终开口:“你讲气话。”
*
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都是啥啊!
仔细一想这人以前好像就这个路数。你说东他说西,你说你想涨工资他说过会再说,你说工作太难了他说没事你的话问题不大。
当然他的意思我也明白。就是说他当时只是老板的一条狗呗,涨不涨工资他说了不算,我的痛苦他也觉得没必要,他觉得我只要浑水摸鱼地拿钱就挺好。
但是这也就说明了,我跟他讲话根本就不同频,或者说他本就很擅长“懂装不懂”和“不懂装懂”。他甚至可能还以为在工作阶段他对我挺好,一直对我有特殊照顾。
那我跟他说什么都是白搭。
我一口气把我那杯茶干了,然后就起身收拾东西把包背起来:“我先走了。”
他问:“教室还是图书馆?”
我额角突突地跳:“回宿舍。”
他轻轻叹了口气:“好吧。”
然后我真走了。
我是想头也不回地走掉的,我觉得那样比较能表达我的态度,但出门时还是忍不住用余光瞥了他一眼。
他背对门的方向坐着,似乎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又叹了口气。
如果可以的话我是真不想这样。都在一个学校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谁不想平缓地解决啊。
而且他确实帮了大忙,不管是阿月的事还是夏夏的事,如果不是他从中调节,后面免不了都得闹大,这份感谢我也不知该如何安放。
很烦。奔三的男人,感情居然还会如此炽烈吗?他不会是装的吧?
可他又图我什么呢?我啥也没有啊。
回宿舍的路上,我试图梳理这整个过程。
如果杂总说的都是实话,就是在我有男友的时候他就暗戳戳地动了心思,甚至曾对我前男友表现出了敌意;然后发现我前男友劈腿,第一时间给我发了照片证据,紧接着就想打探我的学习生活;之后在误以为我没有分手的情况下,趁着自我介绍说那些引人起哄的话,像是做好了强势插足的准备;现在我想去接触新的异性了,他又跳出来阻挠,怎么甩都甩不掉。
这哪是一般人做得出的事儿啊。
但是再结合他把相亲对象当女朋友,钱花得大大方方却连手都没牵上一个,浑身上下满满的处男气息,我又觉得他实在不像这么刁钻的人。
这一路上我想了又想,得出的却是一个不太靠谱的结论——该不会,他压根不是坏,而是蠢吧?
*
是啊,但凡有点脑子谁会去瞪女下属的男友啊;谁会给曾经的女下属发男友的劈腿照啊;谁会一声不吭突然开始搞舆论压迫啊;谁会用“你讲气话”这么脑残的话来应对女生的拒绝啊。他真不是搁这儿跟我讲段子呢吗?
他是不是意识不到自己讲话有多蠢,感觉不到自己爹味有多重?他是把所有的情商都用在讨好领导、所有智商都用在人情关系上了吗?可女生和领导完全是两码事啊,如果他就是这样跟那些相亲对象相处的,那我觉得他单到现在真的很正常啊!
总之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我用正常的方式和他讲话可能是没用的,我得把自己的脑子拉到和他差不多的水平线上,才真正有可能达到有效沟通。
回到宿舍时,我觉得我已经想明白了。下次再对上他时,我得从盘古开天辟地开始给他分析——最初认识他时我对他的印象定格,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带给我的心理冲击,我个人的人生追求和真正能够与之匹配的类型,最后再告诉他,我们不合适也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