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一般没事不跟博士一起出现在办公室,省得吓着我自己。
用唐老师的话说:“我以前选学生爱选那种能力强的、对自己严格要求的,但后来我发现越是这种学生,越是禁不住批评。所以后来我就爱选那种心理素质强的——你把他臭骂一顿他还跟没事人一样,那我就很放心了。”
但是到这儿还没完,夏夏继续道:“然后第三项,有老师问他看过什么专著,一般人为了减少提问量就只说一两本嘛,他倒好,连说了三本唐老师的书。哇,他这个心思简直昭然若揭,就是奔着唐老师来的,那唐老师肯定就要开口问他问题嘛。姐你知道嘛,他俩聊得那叫一个投缘,我提醒了三遍超时了,唐老师才住口。”
夏夏说:“这可不是一般人做得出的事儿呢——你想,就算他把这三本书里里外外读了十遍,他就不怕他的理解和原作有偏差吗?他就不怕拍马屁拍马腿上了吗?这哪是读书的事儿啊,他这是连唐老师的喜好都摸清了。”
我说:“他咋摸清的?”
夏夏说:“那我上哪知道,我还想问你呢。你以前是他下属,现在是他师姐,那不你的嫌疑最大吗?”
我:???
*
那可能他确实有几分拍马屁的能耐在身上吧,这我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
但这么一说,我又有了几分负罪感——所以我这师弟是真不会啊,那他能去请教谁呢?谁会这么好心教他呢?
但很快这就不用我烦了,因为第二天下午杂总就把账本交了上来,该填的都填上了,格式也不用我动。
我回了他一句:挺好的,收到。
他说:好的师姐。
我没忍住问了一句:怎么填上的?
他说:朱师弟自己的还没录完,墨学长对我印象好像不太好,我就问了小芸师妹。
我说:好的,小芸录得挺好的,教你的也基本都对,以后有问题可以多请教她。
他隔了一会儿,回我:师姐,小芸师妹好像有男朋友了,是外校的。我总去问她问题的话,可能也不太好。
我这是把人逼成啥样了啊。
我还是没忍住,冲着屏幕笑了一下:那下次再有账你直接问我吧。
他回:好的师姐。
然后就结束了。
所以说人有火还是得发,一发火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账也不用大改了,杂总也不作妖了,感觉日子又会风平浪静一段时间。
这么想着,我又收拾了包包出门,想去咖啡馆坐会儿。
但我没想到的是,刚走到店门口,就看见杂总正在店内坐着。
他还是那样背对着门的方向,面前放着电脑,双手打着字,可能是在写他们研一的作业。
我一百八十度转身离开了——好家伙,就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是吗?明知自己没戏也不能让我跟咖啡小哥有所接触是吗?
好在我对咖啡小哥还没动什么心思,我要是真喜欢他,那这会儿估计已经气死了。
事后再想起这段时,我还是觉得这是距离我梦想中的幸福生活最近的一次。
如果能和那位咖啡小哥多接触接触,且咖啡小哥没有什么致命问题的话,那我应该会很喜欢他。
他没什么文化、长相普通、气质软弱,这些对我来说都不算什么缺点。甚至我很喜欢这种谦逊有礼、有一技之长、还带点自卑感的类型,我会觉得很可爱。
他看向我的眼神大概会永远充满崇拜。即便我只会打打字,干点闲职,不会社会上的那一套丛林法则,他也依然会将我看作尊贵的读书人。他会认可我放弃金钱名利的做法,认为我是不屑于参加不公平的竞争、进行不道义的抢夺。
同样的,我也会照顾他的尊严,关心他的需求——嗯,虽然不见得能干太多实际的,但至少情绪稳定是可以保障的,家务什么的搭把手那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隔着咖啡馆的门看到杂总时,我就知道这段幻想算是彻底结束了。
我毕竟还不了解咖啡小哥,不知道他究竟是不是我想象中的样子。而且我虽然不在乎他家境如何,但还是很在意他的家人好不好相处,以及需不需要我去相处。对于这样一个不知根不知底的人,我实在没必要花费太大精力去接近。
是的,杂总就是在强行提升我见咖啡小哥需要花费的精力。而对于我来说,只要能别跟他对上,别说不见咖啡小哥了,不见小何都行。
话又说回来,我跟小何他们经常出去玩,也没见杂总有这么大反应,那为什么到了咖啡小哥这儿他就像条疯狗一样?
我现在非常好奇,小何到底是怎么跟他说的?
*
“我真没说什么,就是那天一下楼,看见他也抱着账本,不说话挺尴尬的。”小何说,“我就说学弟也约了还账本吗?他说算是吧,有些字认不出来,打算待会去问问。我说那正好一起吧,归归现在在咖啡馆。”
我说:“然后呢?”
他说:“然后我们就一起走了啊。他问我是不是和你关系很好。我说算是吧,经常四个人一起出去。他问我这次是不是也是四人一起约在咖啡馆。我说不是,归归挺喜欢去校咖啡馆的,她和那边的咖啡师小哥挺投缘的……然后他看起来情绪不太对,我就没多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