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观察了数月,白辜月没有进行过任何一项离开这面课桌以外的学习工作。
这是一场没有胜算的比试。
凡人之躯,怎么能比肩神明?
白辜月掏出纸巾,递给他。
尹京越摇摇头,世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承认自己是个凡人。他是凡人,还是个男人,没理由让白辜月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我没哭。”
原来尹京越哭了,白辜月好吃惊,他怎么突然哭了呢?她依旧递着纸,“可你的鼻涕掉下来了。”
尹京越立马夺过纸。
他擤了擤鼻子,“白辜月,我输了,但不代表我败了。”
白辜月一点都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如果你的智商和我是同个水平,那么你一定比不过我。”尹京越抬起泪眼,语气坚定如磐。
白辜月听懂了,但是不明白:“我的智商为什么不是和你同一个水平?”
“呵,”尹京越心中掠过一抹凉意,这是得了便宜还买乖吗?“你不需要借助任何辅助工具,只凭在学校里这么写几下,就能在每次难度极高的考试下夺得第一,你难道想说,这是普通人的智商吗?”
“为什么不是?”白辜月一屁股坐下来,她很少会有这么强烈的辩论欲望,“我每天五点起床,开始背文言文、背英语单词、复习错题,我从来没有浪费过任何一节课的课间,除了吃饭睡觉上厕所,我都在学习,你是想说、想说——这些都是运气吗?是我天生自带的能力吗?”
她一步步逼近,灼灼地注视着尹京越,一口气没有喘,他第一次听白辜月说这么多、这么长的话。
尹京越愣住,呆呆地看着白辜月,想不出一个字反驳她。
白辜月盯着他的眼睛,直到脑子里那股无名的热潮退却。她重新站起来,叹了口气,想起自己和贺鸣珂的约定,“就这样吧,尹京越,我要先走了。”
尹京越深吸一口气,额头爆出冷汗,他想站起来,为自己刚才的唐突给白辜月道个歉,结果挣扎了一下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白辜月欲走,见此情形又迅速折返到他身边,“尹京越,你怎么了?”
尹京越坐在地上,嘴里嘶嘶嘶的,他皱紧眉,脸上没有一点血色,“没事,胃有点疼。”
“我扶你去医务室。”白辜月说着把他从地上撑起来,尹京越动弹不得,汗珠一颗颗从额头上冒出来,“你有事就先走,我会打电话让我家人来接。”
尹京越的脸色看上去和死人没什么差别,白辜月把他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我先送你去医务室。”
尹京越没法反抗她,他胃里一揪一揪的痛,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他看着白辜月一脸倔强的模样,忽然笑了,他使劲站稳身体,尽量不去依靠白辜月:“按照正常情况,你应该把我丢在那里。”
“正常的情况?那并不正常。”
尹京越抿紧唇,在她的搀扶下往医务室走,“我收回我刚才的话,向你道歉,我不该轻视你的努力。”
“我会接受你的道歉,但更多的话还是留到你看完医生再说吧。”白辜月看到汗水从他鼻尖滴落,她左手攥着纸,忍不住帮他把汗擦掉。
“我感觉好多了,你可以走了,你和人有约吧。”尹京越有些发愣,疼痛又把他的意识搅得混乱。
“嗯,我先送你去医务室,就几步路。”
尹京越不停深呼吸,靠说话转移注意力:“和谁?裴绍西?”
“贺鸣珂。”
“哦,你和他关系很好。”说着说着,尹京越真的有种痛感减轻的感觉,“这次考试,他进步得很快,你帮他了吧。”
“主要还是靠他自己。”
尹京越摇摇头:“何必浪费自己的精力去帮别人?你喜欢贺鸣珂?”
“不。”白辜月看着脚下的路,“我不喜欢贺鸣珂。”
“正常。”
……
贺鸣珂从二楼的墙角走出来,白辜月和尹京越已经走下楼,没人注意到刚才躲在墙角里的贺鸣珂。
原本在楼下等了半天没等见人,贺鸣珂打算上楼找白辜月,刚走到第二层,就撞见了互相搀扶的俩人。
他什么都听到了。
包括那句“不喜欢贺鸣珂”。
贺鸣珂没叫住白辜月,任俩人走远。他一个人从楼上下来,摸了摸口袋里的东西,忽然觉得这番举动十分滑稽。
他走出教学楼,撞见任开颜,她刚刚等赵玉打扫完卫生,俩人手牵着手准备离开。见到贺鸣珂,任开颜立马走上去打招呼:“嗨,贺鸣珂,你这个点才走吗?”
“嗯,”贺鸣珂从口袋里掏出那个礼盒,任开颜凑上前问:“这是什么呀?”
“没什么,”贺鸣珂的心情看上去有点低落,她还想关心他,忽地,他把那个盒子丢到她怀里,“给你了。”
“给我的?”任开颜受宠若惊地接住。
贺鸣珂没有回答,脸色平静,一个人自顾自离开了。
白辜月成功把尹京越送到医务室,自己也出了一身汗,“我不喜欢贺鸣珂,但我也不讨厌他,他是我的好朋友,我们之间就算有喜欢,也是朋友之间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