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鸣珂重新回到宿舍,毕蒋见他进来,又开始哼哼唧唧:“我的鼻子,我的鼻子。”
贺鸣珂坐到自己的床上,扭了扭肩头,这些天干活干得每根骨头都像被生拆了似的疼,他烦躁地开口:“别装了。”
毕蒋立马不哼了,趴在床上笑嘻嘻问:“贺少爷,被骂了?”
贺鸣珂松松肩又仰仰脖,不情不愿地说:“打人是我不对,但你以后不许和我说这些话了。”
毕蒋一个鲤鱼打挺坐到床沿:“哪还敢啊,你看我的鼻子,刚才流鼻血了都,看不出来你这小子,确实还是有力的哈。”
贺鸣珂不想应他。
毕蒋又一副过来人的语气说:“我知道,女神嘛。女神不可亵卖,对吧?谁还没女神了。”
“什么亵卖?”
“不都是这样说的嘛。”毕蒋笑了笑,八卦问,“不过女神都成你女朋友了,你就不想吗?”
贺鸣珂抬起眼皮,“想什么?”
“你别告诉我你们连牵手拥抱都没有过吧?”他大声问。
贺鸣珂好胜心被勾起,“谁没有?”
“呦!”毕蒋鼓掌,“有种!”
他又问:“亲嘴呢?”
贺鸣珂眼睛忽闪一下,看向别处,不自在地回答:“一般般。”
毕蒋竖起大拇指,“不愧是贺少爷。”
他最后问:“那——那啥呢,没有过?”
贺鸣珂回头盯着他,从毕蒋似笑非笑意味深长的脸上读懂了具体内容,他举起拳头,“我看你又想挨打了?”
毕蒋哈哈笑:“我看你学的也挺快的嘛,这么快就能听懂了?”
七天后,欧叔准时开着车来接贺鸣珂,贺鸣珂的那一头长卷发都没余力打理,乱七八糟地扎了个马尾。活像去拾荒了一年的人。他懒得换衣服,穿着一身员工服上了车。
毕蒋从早餐店出来,顺带帮贺鸣珂买了一份,哪想抬头就看见贺鸣珂坐进豪车,车子在他眼前嗖地一下飞走,留他一人傻站在原地。
贺鸣珂回到家,阿琳娜正好下楼,立马快走到他面前,把他上上下下前前后后翻来覆去地打量了一遍,责怪又心疼地说:“好好的干嘛去遭那罪?你爸也是,那么大把年纪了还和你玩这个。”
贺鸣珂摆摆手,腰痛得不行:“我没事,简单得很。”
“赶紧去把你这身衣服换了,洗个澡。”阿琳娜回头喊,“赵姐,今晚炖只鸡。”
“好嘞。”
贺鸣珂把自己从头到脚搓了个干净,换上衣服,头发也在赵嫂的手艺下重回原貌。他来到贺文彬的工作间,敲了敲门。
“谁。”
“我。”
“进。”
贺鸣珂打开门走进,反手关上门。贺文彬坐在办公桌前,一边打电脑一边说:“工作结束了?”
“嗯。”贺鸣珂搬了张椅子坐下,腰还是很酸。
贺文彬瞅了眼他的模样,笑了一下:“感觉怎么样?”
贺鸣珂没看他:“一般般。”
“这么厉害,寒假再去干一个月吧。”
贺鸣珂脸色一白,贺文彬打开抽屉,拿出一小叠红色的百元钞,“是找我讨工资来的吧。”
贺鸣珂双眼一亮,立马坐直了身体,腰也不酸了,“一共560。”
贺文彬哼了一声,瞧他一眼,不紧不慢地在桌面上放了六张一百,“这是你的工资。”
贺鸣珂欣喜地站起身。
“但是。”贺文彬话锋一转,抽走了桌上的一百,“做工太差,几乎没有几样产品是合格的,扣一百。”
贺鸣珂的笑容僵在脸上。
贺文彬又抽走了一张,“和别人起冲突,扣一百。”
贺鸣珂一屁股坐回椅子上,那个卑鄙小人,竟然算计他,明明说好不告诉贺文彬的。
贺鸣珂看着桌上剩余的四百,心底一凉,忍了七天的疲倦忽然全都涌上眼,眼眶一下热了。
录音机就算打了八折也要五百多,七天白干,他仍买不起。
贺文彬观察着他,“不过。”
他从自己的皮夹克里取出两百,“基于你坚持了七天,没有缺勤,这两百,算作你的全勤奖。一共六百,贺鸣珂,你觉得可以吗?”
贺鸣珂愣了一下,用力抹了抹眼睛,立马上前,把桌上的钱一张纸拾起来,“满意,很满意。”
贺鸣珂把钱攥紧,忽然说:“另外那两百,我以后会还给你的。”
“还给我?”
“我只工作了七天,别人都是工作了一个月才拿工资,我没理由拿这个奖。这算我欠你的,我以后挣了钱就还你。”
贺文彬抬了抬眉毛,看着自己的儿子,忽然觉得一丝异样的感觉:“为什么这么说?”
贺鸣珂看着自己的父亲,“我说了,我要用我自己赚的钱买我自己想要买的东西。”
等贺鸣珂走了,贺文彬笑着叹了口气,那副神态,一点都不像他的儿子。
贺鸣珂拿了钱,几乎没有耽搁,连夜让欧叔送自己到了那天的文具超市。夜里下了雨,欧叔要替他打伞,被贺鸣珂拒绝。
贺鸣珂冒着雨冲进店里,售货员阿姨还在看电视,见眼前这个熟悉的少年,愣了一下,他先开口:“我上次来的那个699打八折的收音机还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