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了。”
她转身出了店铺, 裴绍西一如既往地站在店门前等待。前些日子听金阳说, 裴绍西有一米八了, 白辜月抬起头, 晨曦照在她的脸上,那双大眼几乎夺走了五官其它部分对人的吸引力,也许是长大了的缘故, 看着有了那么点秀气:“走吧。”
第一中学在花岗区思华路,他们需要乘坐1路公交, 途径四五个站,最终才能到学校。从前骑自行车赶路的法子不奏效了, 她那辆蓝色的单车又只能放在家里积灰。
公交上的座位被占满,索性走道上没人。白辜月走到后车门边,抱着那根扶杆,刚落脚就迫不及待地从书包旁的网兜里摸索出一本随身记,隔一会儿就低头看一眼。
清晨是注意力最集中、记忆最佳的时段。白辜月早就为自己规划好了,一三五的路上背语文,二四六的路上背英语。
裴绍西来到她身边站稳,车窗外透进来的阳光被他的身躯挡了个严实,像座高塔。后续上来了一批又批人,白辜月却浑然不觉得拥挤,依旧专心背她的文言文。
中考后,一班只有她和尹京越上了一中的奥赛班,裴绍西、丁渔、虞美云都在隔壁的实验班。白辜月以协德第一,区里第二的成绩考入一中,三年学费全免,并且拿到了一笔2000元的奖学金。
现在,她正在全力以赴地准备高二的联赛。不过,或许是在小学就已经养成了紧张的学习风格,上了高中,与其他人相比,白辜月反而显得松弛。
白辜月完成了早晨的背诵任务,这样早读课就可以把时间花在奥赛题上,虽然他们班并没有传统的早读课,这段时间,大家都在各忙各的。她一抬头,发现裴绍西正注视着自己:“怎么了?”
裴绍西匆匆收回目光,扭头看向其他人:“没什么。”
白辜月摸了摸脸,难道是她吃早饭的时候把什么东西溅到脸上了吗?裴绍西又不向她说明,她自己也没摸出什么异常。
“你的脸,现在不怎么会红了。”好半天,他才来了这么一句。
白辜月没注意这个,“是吗?”
“嗯。”裴绍西终于正视她,清晨的暖阳穿过城市高楼的间隙,打在他身后,光影重重。“变漂亮了。”
话一出,又隐隐感到些不妥,裴绍西慌忙改口:“以前也很漂亮。”
白辜月笑了一下,“你也是。”
这倒不是客气话,完全是平心而论的赞美。16岁的裴绍西朗目疏眉,身段高挑,进入一中的第一个月就惹得校园论坛掀起一波不小的讨论浪潮。
同样引人注意的还有和他同班的虞美云,她越长越是一副明艳美女的模样,小时候能看出八分的娇俏可爱,现在多了七分的妩媚。身上那股跳脱灵动气加成,又添了三分风情。
俩人班级门口分别,裴绍西刚要进入教室,虞美云就迎面扑来,她勾住裴绍西的脖子,冲外面的白辜月招招手:“白辜月,早!”
白辜月笑着回敬她:“虞美云,早!”
裴绍西挣脱不能,又只能气急败坏地把她拖进教室。
“拜拜——白辜月——”
白辜月笑了一下,回头又撞见丁渔,他还架着那副厚眼镜,个头快赶上裴绍西了,脸颊比从前瘦了些,第一眼看上去像个老学究。
“白辜月,早啊。”
“早,丁渔。”
丁渔没有从前那么活泼了,整个人稳重不少。自从贺鸣珂转学后,他的话就变少了。
白辜月每次看到他,都会很自然地想到贺鸣珂。
她和丁渔告别,走进班级,班级总共二十来号人,单人独坐,没有同桌。
初二和贺鸣珂分别后,白辜月就再也没有听说过他的消息。
高一开学那日,她看遍了年段的名单,确信贺鸣珂不在这个学校。贺鸣珂失约了,他没有认真地履行和她的约定,他去哪儿了?她不知道。
原本,她以为贺鸣珂去了福英,还托谢小婉去问了在福英念书的夏冬天,然而那边并没有贺鸣珂任何消息。
贺鸣珂那座大宅子,如今搬进了另一家人。
两年过去,白辜月仍不知道贺鸣珂在哪儿,仍不知道他毕业时要跟她说的话究竟是什么。他送的磁带机一直静静呆在她的书桌上,陪伴她度过了无数个寂寥的夜晚。
白辜月猜想,也许贺鸣珂回英国了。但她又有一股强烈的预感,她和贺鸣珂一定会碰面,虽然不知道是何时、何地。因为这份莫名其妙的信念,她比丁渔要来的平静。
尹京越就坐在她的斜侧,他合上书本,默默地观察着她,最后托着腮移目看向窗外。
很奇怪,尽管早在初二元旦汇演那天,他就已经看清了一切。他用尽全力去争取,希望最后呆在白辜月身边的人是自己,然而现在已经实现了,他却觉得无趣。这个第一名并没有给他带来想象中的快乐。
尹京越在意名次、在意成就、同时也在意效率。如果沉没成本太高,那么他一定会终止这场损耗自身元气的竞赛。白辜月还没有珍贵稀奇到值得他搭上全部精力。那晚观看的元旦汇演时,他就是这么想的。
他要停止这场无意义的闹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