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会在直播间留言,夸阿琳娜长得美,身材好,让她扭一扭,笑一笑,穿得再香艳一点。只要不是太过无理的要求,阿琳娜都会满足。
这件事几乎成了贺鸣珂和阿琳娜矛盾的核心。
贺鸣珂无法忍受自己的母亲在镜头前对着那些暗处的猥琐男人摆弄身姿。这对他来说是一种折磨一种凌迟,前所未有的窝囊感让他窒息,不停加速着他放弃读书的念头。
他迫切地想早点结束学业,早点帮阿琳娜赚钱,几乎没法再思考别的事。
阿琳娜对他无数次辍学、休学的提议都持无视的态度,她的立场很明确,学费她会一点不落地交,至于贺鸣珂要不要去上学,她无所谓。她很忙,没时间管他。
每次的交流都以争吵、冷战收尾。
贺鸣珂和阿琳娜的状态白辜月都看在眼里。私下,阿琳娜找过她几次,无一例外都是希望她能劝劝贺鸣珂,如果贺鸣珂就这么放弃了学业,非但帮不上她什么忙,还会把自己的人生赔进去。
白辜月记在心里,只告诉阿琳娜她会试试,至于贺鸣珂怎么做这个决定,她没法左右。贺鸣珂人生的每项选择,利弊都应该由他自己权衡,她也只是个旁观者。
贺鸣珂做完晚饭后躺在床上,忽然有种无法言喻的疲惫包裹着他。
躺着也难安,他坐起来,想要清一下脑子里的东西。无论是现状的窘迫,还是白辜月的那番话,都需要在他脑袋里暂时安静一下。
贺鸣珂打开书包,随机抽了几本练习,翻开,无论哪一页,看见题就写,不管做不做得出,只要笔一直不停,内心就会一直保持平静。
写了一半,他抬起头,阿琳娜就站在门帘旁,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也不知呆了多久。她擦了擦眼泪,什么话也没有说。
第二天,贺鸣珂早早地起床,他对刚出门的白辜月说:“今天放学,我不等你了。”
白辜月伸了一个懒腰,清晨的空气令人振奋,她笑:“只是今天吗?”
贺鸣珂愣了一下,也笑:“有时候忍不住的话,我还是会去等你,但……”
他小声地说:“我会带上书。”
白辜月冲他竖了个大拇指。
这一天之后,贺鸣珂开始按时上下学,没再干涉阿琳娜的直播,也没再和她因为不想上学的事吵架。
阿琳娜感谢白辜月,白辜月摇摇头,她什么也没做,只是贺鸣珂愿意花时间去思考了,并且思考清楚了。至于是什么引发了他的思考,他又思考了些什么,谁也不知道。
2017年2月14这天,教练孟明艳忽然在放学送了白辜月两张电影票,晚上七点的。孟明艳原本打算和老公一起去看《爱乐之城》在内地的公映,但中午女儿发了烧,俩夫妻忙活到现在,没了心情。为了不浪费电影票,这才送给了准备离开教室的白辜月。
“得亏你走的迟,不然我就要送给别人咯。”孟明艳冲她挤挤眼,随后挎着包走了。
白辜月捏着这两张电影票,着实不知道拿它们该怎么办才好。
今晚七点的票。
找裴绍西去吗?金阿姨门禁森严,裴绍西出去了恐怕就别想再回来。
白詹宇又不爱看洋片。
不去看的话,白白浪费了孟明艳的票钱,怪可惜的。
白辜月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家门口,她放下手中的票,贺鸣珂出现在眼前。
“贺鸣珂,你在干嘛?”
贺鸣珂拎着一袋垃圾,去年年前努了把力,考进了全班前五,结果一下整成了近视。他只有在读书的时候会戴戴眼镜,生怕给人瞧见,尤其是丁渔。
“丢垃圾。”他回答。
白辜月点点头,“你今晚七点有空吗?”
想了想,她又自言自语地否定:“不行,你要努力复习,你马上就要分班考了。”
贺鸣珂鼻梁上的眼镜往下滑了点,他语无伦次地回答:“七点?不……有……也不是不能有空。”
“那你的考试怎么办?你有把握能进最好的班吗?”白辜月看他。
贺鸣珂拿着垃圾荡啊荡,“应该可以……你要做什么?”
白辜月举起那两张电影票,“我想找个人陪我去看电影。”
贺鸣珂跑了,他把垃圾丢到不远处的垃圾箱里,又火速地来到白辜月面前,“我,我有空,走吧。”
俩人把校服换了,和大人报备完,随机就去了影院。来到观影厅,白辜月往左看了一眼,是一对情侣,往右看了一眼,是一对情侣。她惶恐地坐下,小声问贺鸣珂:“这是不是不适合我们这个年龄看啊?”
贺鸣珂倒是从容不迫,嘴角带笑,还要神秘兮兮地反问她:“你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2月14?”
“情人节。”
白辜月恍然大悟,更不自在了,她絮絮念:“早知道浪费就浪费了,还是回去学习比较好……”
“嘘,别说话了,电影马上就要开始了。”
左边的情侣已经抱着亲了起来,白辜月只能勉强把注意力放在影片上。
电影过半,白辜月已经完全放松且全身心地沉浸在电影中,她无视了四面八方你侬我侬的情侣,专心致志一丝不苟地注视着大荧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