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詹宇当晚做了一大桌子菜提前庆祝两个孩子即将迈入大学生涯, 以及,阿琳娜的灾后重生。
拖累她多年的负债终于全部还清, 千辛万苦地摆脱了被执行人的身份,阿琳娜在饭桌上素着面, 笑着笑着忍不住流了泪。
她说了句抱歉,慌忙躲进厕所整理仪态,后知后觉地发现了眼尾细密皱纹。
时光快得如此不真实,阿琳娜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拿出一支口红涂上,被挖空的那几年的人生这下才彻彻底底地还到了她的手上。
白詹宇开了几瓶啤酒,在座都是未成年,只有他和阿琳娜对喝,提起喝酒,他又想起许多趣事,当即拎出白辜月:“白辜月!”
他大力揽住身旁的白辜月,她正扒着饭,猝不及防噎到。
“她小时候可贪酒了,还偷吃她奶奶放在橱柜里的酒糟,你们别看这丫头平常笑都不笑一下……喝了酒变了个人似的,可爱的不得了,还吵着要我抱,是不是?小贺,你说是不是?”
贺鸣珂眼睛亮盈盈地看着白辜月,抿嘴笑着点点头:“是。”
“我们家甜甜,还有幸看见过这样的小月?”阿琳娜喝多了,支起下巴笑眯眯地问。
“对啊,那天他们不是去参加什么同学生日吗,这丫头不知道怎么喝了那么多,死活赖着你家小贺,我拉都拉不走……”
阿琳娜笑得东倒西歪,贺佩灵把她扶稳,抱怨:“妈咪你自己的酒量也不怎么样。”
“小月,你要是不嫌弃的话,这个……贺鸣珂就送给你了。”阿琳娜大手一挥,慷慨赠予,她转头捧起贺佩灵的脸,抱着她揉啊揉,“反正,我有我家佩灵就够了。”
白詹宇上了头,跟着笑:“不错,不错。”
贺鸣珂默默为自己斟上了一杯,一旁的大人还在开着无厘头的玩笑,他拿起玻璃杯不紧不慢地喝,边喝边注视着对面的白辜月。
想要知道她的心情,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想要知道她现在的心情。
白辜月抬眼,对上他等候已久的目光,无动于衷地夹着菜:“你也跟着喝起来了?”
贺鸣珂把玩着空酒杯,眼睛和嘴唇都铺了一层亮色:“放心,我的酒品比你好。”
他看了一眼旁边唠起年少往事的两个大人,回头对白辜月说:“我们出去走走吧。”
白辜月没犹豫,几乎立即站了起来,“走。”
俩人漫步在街角,夜已深,亮着光的店铺只有寥寥。他们一路无言地走到附近的公园,夜色笼罩着一潭深黑的湖,晚风吹得树叶簌簌作响。
湖对面是城市里朦胧的光。
白辜月嗅到了夜风里淡淡的酒味,她回头问:“你喝了多少?”
“还有十分钟。”贺鸣珂看了眼腕表,“十分钟后,喝多少都没关系。”
白辜月眨眨眼:“明天是你生日?”
“你才知道?”
白辜月点点头。
贺鸣珂搓了搓脸,好不容易酝酿出的浪漫的醉意一点都不剩了,他追忆了快一分钟,忽然恶狠狠地瞪她:“你好像从来没有给我过过生日。”
白辜月诚实道:“对呀,因为我不知道你的生日是在几月几日。”
“那我怎么就知道你的生日是在几月几日?”
“确实,你是怎么知道的?”
贺鸣珂深吸了一口气,崩溃地把自己的帽子套上,捂住脸:“白辜月,你真恶毒,亏你以前还演辛迪瑞拉。”
白辜月上前一步,大惊失色地打量他:“贺鸣珂,你哭了吗?为了这种事?”
“这种事怎么了?”
“对不起,我是真的不知道,也没去注意,今天是三十一号,那你的生日就是四月一……贺鸣珂,你是愚人节出生的?”
贺鸣珂听到了白辜月语气里那微量的笑意,执拗地捂着脸躲开她:“怎么了,你万圣节也没好到哪里去吧。”
“贺鸣珂,你别生气了,我已经记住了。”
白辜月又重新绕回到他跟前,贺鸣珂的脸被手挡着严严实实的,也不知道哭了还是没哭,她实在觉得为了这种事没什么好哭,但贺鸣珂的个性真有可能为此哭泣也不是没可能。
于是她歪着脑袋观察,试探问:“贺鸣珂,你哭完了吗?”
贺鸣珂放下手,目光忽然转向她,他一言不发地伸手把白辜月背后的卫衣帽子套在她脑袋上,在白辜月还没反应过来时双手揪起她的衣领埋头重重吻了下去。
深夜的公园只有他们俩人。
夜风逃窜到别处,此刻安静无声。
贺鸣珂松了手,白辜月一屁股坐在了草坪上。
她头上的帽子掉了,刘海炸毛,呆若木鸡地仰望贺鸣珂。
“这也是……英国礼仪的一部分吗。”
贺鸣珂指了指腕表,零点多一分,面不改色地回答:“不是,我只是拿回我这几年的生日礼物。”
他把她从地上拉起,“如果你觉得讨厌,就把它当作愚人节的玩笑。”
白辜月脑袋乱糟糟的,人生第一次没法进行有序的思考,只是将信将疑地看着他:“可以当成玩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