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费这些功夫,我现在吃什么都吐,胃里的酸水都快吐干了。”
赵蓉丽皱了下眉,“是鸿义找到你的?我才知道你们以前是一个高中,他也不和我说。”
她不放心地念:“那小子没个正形,估计是想用我的病从你那诈点钱,这些七疗八疗的耗钱,本来我就不愿意住医院的,非给他逼来了……你千万别折腾,有没有这个病,我的日子都差不多这些了,我只想舒舒服服地走,真的,鸣珂,你别浪费这个钱,知道么?”
“瞎说什么,”贺鸣珂两手包着她干柴粗糙的手掌,“好好养病,不要想那么多,钱的事也不要你操心。过两天我妈会来看你,你安心躺着养病。”
赵蓉丽喝了点水,又安安静静地睡了。
贺鸣珂小心翼翼走出病房,郑鸿义盯着他:“我妈晚期了,我不想放弃,想让她多呆一天是一天,但化疗放疗不是小数目。”
贺鸣珂关上门,转身对着他脸来了一拳,郑鸿义被打得跌跌撞撞,半天站不直腰,但这一拳丝毫不影响他的嘴上功夫:“贺鸣珂,你学艺术的,不可能没钱。我妈给你家做牛做马那么多年,怎么,一谈钱就翻脸了?”
他吐出一口血沫,直视贺鸣珂:“难道说,你还在记恨我?”
郑鸿义笑了一下,抹抹受伤的嘴角:“不过以前打闹了一下,有那么过不去么?好歹曾经也是个富家公子,这么开不起玩笑。”
“钱我会掏。”
“条件是别让我再看到你。”贺鸣珂平静地望着他,“离开这家医院,离开淮市,有多远滚多远。”
郑鸿义不言不语地站着。
白辜月靠近他,默默牵起他的手,“我们走吧,贺鸣珂。”
俩人离开医院,贺鸣珂紧紧攥着她的手,彼此一言不发。
白辜月快步地跟着他,与他并行。半晌,她道:“贺鸣珂,想哭就哭。”
贺鸣珂忽然停了脚步,她跟着停下。
白辜月对赵嫂的了解并不多,但她知道,这是贺鸣珂很重要的人。
赵蓉丽对于贺鸣珂而言,和母亲无异。
他人生的前十年,是在她的手心长大。
刘海把贺鸣珂的眼睛遮去大半,她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但沉默已经代表了一切。
白辜月感到一股难言的情绪同样缠绕在她的心口,路边车来车往,她勾手把贺鸣珂拥到怀里。
她轻轻抚摸他的发尾,没有多余的话可说。
白辜月闭上眼,受伤的人是贺鸣珂,但她感受到了相同的苦痛。
十月底,阿琳娜来到淮市,为了参加赵蓉丽的葬礼。她没敢告诉正在上高中的贺佩灵,也无法料到再见会是如今这番场景。
赵蓉丽下葬后,郑鸿义也离开了淮市,不知去向。白辜月继续平日的学习工作,她在附近租了房子,搬离了学校,心里始终不能平静。
她知道自己在挂念贺鸣珂。
晚上,洗漱完毕后,白辜月掏出手机,拨通了一直以来很少主动去拨打的那串号码,对面很快接通:“白辜月?”
声音听上去还算有精神,她松了口气。
只是想确认他的状态,确认后反倒没了话讲,白辜月斟酌:“你……在干嘛?”
“刚刚洗完澡,”她的突然关心让对方有些不知所措,“正在看房子,怎么了?”
“哦,”白辜月突然发觉自己真的很不会聊天,“准备租房子吗?”
“对。”
白辜月揉了揉半湿的头发,“要不然你和我合租吧。”
“……什么?”
白辜月没开玩笑,“不好吗?我整租了一套两居室,因为这边靠近地铁站,通勤方便。如果你来,还能省笔钱,有独厨独卫,而且,而且,我又没有什么不良嗜好。”
贺鸣珂被她卖力的推销逗笑了,白辜月降低音量,没觉得自己哪里说错了:“你笑什么……”
“喂,你每次能不能别那么突然,白辜月。”
“好吧。”白辜月听到他话里带笑,忽然轻松了许多,“贺鸣珂,你心情好些了吗?”
“哼。”他发出了一声小小的鼻音,不知道是笑是嘲,又安静了一会儿,贺鸣珂轻声道:“你放心,我没事,至少她现在不痛苦了。”
白辜月静静地听。
“你打给我是为了这个吗?”
他忽然问起,白辜月愣了一下,“什么?”
“你在关心我吗?”
“不是,我忘了给你备注了,所以想要确认一下这是谁的号。”
“……呵呵,白辜月,你真行。”
白辜月眨眨眼,“对不起,没事的话我就先挂了。”
“等一下……”
白辜月紧张起来,两只手端着手机,“怎么了?”
“把你那的地址给我。”
通话结束,白辜月有些挫败地发现自己的心率又开始不正常了。
一段时日过去,贺鸣珂真带着自己的行李来了,白辜月拿出事先打印好的合同给他签,上面是关于费用的安排事项,贺鸣珂挑眉:“没有其它需要注意的吗?”
“譬如?”
“不能带异性进来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