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推开门，刚好和一个吃饱饭离店的男人擦肩。
贺鸣珂找了个空位坐下，店内和以前一样，狭小、冷清，抬头就能看到整面墙的奖状。
曾经住在这儿的时候，他没有仔细打量过墙上那一面面橙红的奖状。
现在，贺鸣珂极目望去，每一张开头都是黑色水笔落下的“白辜月”，这三枚遒劲的字。
三好学生、四好少年、月考第一名、期末考第一名、作文一等奖、优秀班干部……
她的童年，她的少年时代，她成长的路上每一步或深或浅的脚印，踏满了整面墙。
“帅哥，要吃什么？”
他听到窗口传来白詹宇的声音，于是回答：“一碗牛肉面。”
贺鸣珂看着菜单，这么多年过去了，这碗面依旧是十块钱。
几分钟后，白詹宇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面来到他桌前，他的右臂手袖依旧空着，走起路来一荡一晃。
才放下面条，白詹宇瞅了他一眼，刚想转头，又猛地回来定睛一看。
“贺鸣珂？”
俩人来到内院，还是从前的那番光景。门口栽着一棵桂花，没到时节，只剩绿油油的叶。
白詹宇回房取出了一叠照片，折回正厅，显然，他也没躲过衰老。两鬓的白和略蹒跚的步子让贺鸣珂拧了一把眉，赶紧站起来扶住他。
白詹宇挥挥手，笑着说自己还没老成那样，只是前段时间扭到腰，走路不敢太使力。
他拉着贺鸣珂坐下，展示手里的照片。
“每隔一两个月，白辜月就会寄些照片回来。”
白詹宇从胸前的兜里掏出一根烟抿着，一张一张翻给他看。
“这张是她和她的老师，你看老外这鼻子，真够大的，老鹰似的。”
“这张是她和她的室友……还有这张，滑雪照，北浣可没有这天气。”
“哦，还有一张和哈佛的合影，应该是哈佛吧？”
白詹宇翻到相片背后，上面有白辜月写下的一串备注：蹭到了哈佛的一节课。
每张照片的背面都有她的批注。
贺鸣珂默不作声地注视着。
相片里的白辜月或是在玩，或是在学习，笑容时深时浅，背景一会儿是明媚的午后，一会儿是暗下来的夜晚。
从没近视的她戴上了黑框眼镜。
毫无疑问，杳无音讯的这一年里，白辜月在竭尽全力地享受生活和学习，她进步得飞快，每张照片的姿态都像大雁展翅一样自由迷人。
见贺鸣珂陷入沉思，白詹宇一笑，抽出一张白辜月的单人照塞进他的手中。
“早点回去吧。”
第76章 探险
白辜月回国那天, 夏冬天和尹京越来送了她。俩人都知道她的性子，总爱这么不闻不问，所以特地留意了她起飞的那一天, 没能让白辜月如愿拥有一个孤独的启程。
夏冬天尹京越与她并不在同一个学校, 但得知彼此都在美国后，三人有事没事就会聚上一聚，冬天并没有长留在美国的打算, 说自己不一定哪天就回去了。尹京越却没有回国的想法, 他为此问过白辜月，为什么不留下来。
显然在这里她会发展得更好。
白辜月笑了一笑, 她从来没有考虑过留下，计划里并没有这一项。她希望成为一名教师，在国内成为一名教师，把自己这些年努力学到的东西一点不落地带过去。在她的国家有更需要这些知识的人。
况且，她还有必须要见的人。
这些年, 白辜月置身事外地在学习, 体验另一个国度带来的不同的生活。各异的语言, 各异的种族, 各异的人文风情, 她沉浸于此, 并且思考许多，几乎快忘了自己从何而来，又认识过谁。
但真的能忘吗？白辜月发现自己并不像外人看来的那般寡淡无情, 她同样拥有着最世俗的情感，无数个夜里都像巨浪一般汹涌地袭来, 让她难以入睡。
她想念白詹宇，想念虞美云、丁渔、裴绍西。
最想念的, 是侵占了她夜晚每个梦境的贺鸣珂。
白辜月认清了自己，事实上她确实不是一个超人，甚至比想象中的要来的脆弱，她同样无法平衡感情和学业。来到美国的头一年，她考虑了一天，最后还是决定更换掉所有联系方式，除了白詹宇外不会有人再能联络到她，尤其是贺鸣珂。
理由也很简单，她不能保证听到贺鸣珂的声音、看到他发的那些信息后能克制住回国见他的冲动。
她想要心无旁骛地学习，给她两年时间就好，她要在从小最爱的学府中拿到最高的荣誉。
尹京越知道她和贺鸣珂现在的关系，多的没有再说，只是告诉她，不要掉链子，即使她在国内，也是他最大的竞争对手，如果白辜月因此松懈了，只能证明她的上限不过如此，是他从前高看了她。
白辜月点点头，答应他不会放弃学习。
六月中，她坐飞机回了国。毕业后的白辜月并没有急于投简历，而是给自己安排了一个gapyear，想尽可能地多去走走看看。
她第一站回了北浣，见了自己依旧健谈爱笑的老父亲。白詹宇难得没有一句话可说，只是深深拥抱了她，在家睡了两晚后，她又去拜访了隔壁的金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