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辜月抱着衣服走到他身边,“贺鸣珂,你不走吗?”
“走,当然走,我为什么不走?我又不等你,你以为我是裴绍西吗?”贺鸣珂嘀咕了一大堆,作势站起来,往门口迈了两步。
白辜月盯着他那松散的鞋带,拍了拍他刚刚坐的凳子,“回来吧贺鸣珂。”
她耐心地帮贺鸣珂系好了鞋带,有些不解地抬头:“贺鸣珂,我看你平常穿的鞋子鞋带都好好的呀?”
贺鸣珂叉着手臂,红着耳朵狡辩:“我这么高贵的人,当然有专门的仆人的帮我做这种事,鞋带那么脏,怎么能我自己动手。”
“好吧。”白辜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俩人并排坐着,谁也没说话,谁也没走。
白辜月还在回味结束不久的舞台剧,她回头对贺鸣珂说:“贺鸣珂,这是我第一次演舞台剧。”她眼睛亮亮的,说明她现在心情很不错。
“哦,”贺鸣珂回避她的注视,“没什么了不起的,这也是我第一次演。”
白辜月犹记当时振奋的感受,她盯着自己的鞋尖,“这是我第一次当公主,也是第一次做那么疯狂的事。”
“你指的疯狂,是我们改了结局?”
白辜月看着他,用力地点点头,脸颊微红,似乎那阵难以压抑的激动之情还没消退:“这是我第一次上台,也是第一次在台上做这种事,贺鸣珂,这真是我活到现在最疯狂的事。”
贺鸣珂出神地看着她,忽然噗嗤一下笑了,他很快收敛了笑容:“那你还真是没出息。”
白辜月也跟着笑了笑。她恢复认真的神情,说:“贺鸣珂,你总说我很少笑,但我觉得很少笑的应该是你。”
“我?”贺鸣珂瞪大眼睛,“我为什么要笑,天天笑会显得人都傻不拉几的。”
“贺鸣珂,你别动。”
白辜月拿起一旁的卸妆棉,凑近他,认真仔细地帮他把嘴角没擦干净的口红抹掉,她那双大眼睛紧紧锁在贺鸣珂脸上,贺鸣珂想动也动不了。
“好了,这下干净了。”
她收手,满意地看了看,又说:“你没卸腮红吗?怎么脸红红的。”
贺鸣珂站起身,两手扇风抱怨:“太热了,这个化妆间太热了。”
白辜月忽然记起裴绍西还在等她,她赶紧收拾好东西,匆匆忙忙地准备离开,她回头和贺鸣珂告别:“贺鸣珂,我先走了,明天见!”
贺鸣珂扇风的手渐渐停下来。
现在一点都不热了。
他呆呆地望了很久的门,感到没劲,半靠在化妆桌旁。回头,看见白辜月忘了带走的那件校服外套。
他想,明明就是辛迪瑞拉。
第39章 都是人类
2012年的冬天是白辜月印象里北浣市最冷的一年。
还有两天就是冬至, 白辜月站在门外,双手缩在袖口里,仰起头看着漫天飞舞的雪屑。每次写完作业, 她都会在门口这么站上一站, 眺望一下远方,她坚信这么做可以避免近视。
也许还真的有那么点效果,六年级的一半都快过去了, 白辜月的视力还扛扛的, 每次测视力两只眼睛都是2.0。
她呼出一团白雾,白雾散尽, 走出一个男人。又是那件熟悉的皮夹克,即使是十二月的冬天,赵宏也不忘穿他那件标志性的棕色皮夹克。
白辜月站在原地,看他一手插着兜,一手拎着箱牛奶, 鼻头被冻得通红, 一边哈着气一边抖抖索索地向自己走来。
大概有两年没见了吧, 他的变化不大, 只是把从前那一头乱毛推了, 成了个平头, 看上去像刚从局子里出来。
赵宏走到她面前,挡了她的雪景,他咧出一排黄牙, 笑嘻嘻问她:“还记得我是谁不?”
白辜月盯着他,点点头。
赵宏嘿嘿笑出声, 拍了拍她的头,“长高了, 我都快要认不出了。”
他的手心手背没一点肉,又干巴,手劲又大,白辜月感觉好像被枯枝箍住了脑袋。
“你爸呢?”他终于松手了,又把手插进兜里,四处张望。
白辜月伸手指了指里边儿,话都剩了。
“哦,我去和你爸唠会嗑,”赵宏走起路来一颠一颠,他把牛奶放在店里的桌上,“舅舅给你买的。”
离过年还远着,他却好像是走亲戚的架势,露出和蔼的表情:“别一直站在门口,当心着凉。”
白辜月点点头,等他走进屋,又依然站在门口。
她没几年前才知道自己有这么一位舅舅,平常见的不多,早些时候他一来就要和白詹宇吵架,白辜月不太喜欢他。
从俩人为数不多的谈话里,她大概知道了他的社会身份,就是没有任何身份。无业游民,好吃懒做,爱赌,早些年被追债的人砍断了一只手指,隔三差五来找白詹宇借钱,这是她对他的全部认知。
最开始见到这位舅舅的那年,她才上二年级。赵宏对她没有任何表示,八岁的白辜月以为他是来吃饭的客人。他像一阵冷风似的从她身边嗖地一下过去了,走得时候又骂骂咧咧地从她身边嗖地一下离开了。他没跟她说过一句话,她不认识他。
这些年,赵宏一改常态,开始对她频频展露舅舅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