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喜欢?”
“不,挺好的。”白辜月摆摆手,她想了想,“不过我可能长不了那么高,以后我或许要搬梯子才能和你说话了。”
白辜月难得开一个玩笑,贺鸣珂却很受用,听得他心情舒畅。他说:“是你太矮了,以后我看你,要拿放大镜来看。”
白辜月很认真地听进去了:“会吗?”
“当然。”贺鸣珂低下头凑近她,“要这样看,才能看清楚你的脸。”
白辜月盯着他突然靠近的眼睛,贺鸣珂的眼睛里似乎种了一片金灿灿的小麦,她只在动画片里才看过这种眼睛。
“懂了吧。”贺鸣珂眨眨眼睛,突然意识到太近了,脸颊也跟着红起来。
白辜月没发现他的异常,她一本正经地回答:“贺鸣珂,你这应该是老花眼的症状。”
白辜月想了想,忽然意识到了自己某句话的不妥,“不过我也只是说说,应该没有以后了。”
贺鸣珂警觉起来,“什么意思?”
六年级结束,他们就要进入初中。按照学区划分,大部分人都会进入协德中学。但家里条件好的,往往会把孩子送到远近闻名的福英中学。福英中学是民办私立中学,学费高昂,教学严格,但重高率是所有中学之首。意味着上了福英,只要不出意外都能考上重高。
贺鸣珂家境优越,他的父母怎么说也不会让他上普通的公办中学。
小学一毕业,分离就是注定的了。
白辜月把心里的想法如实说明了,贺鸣珂的脸色却越听越阴沉,比头顶的天还暗,他一口否决:“我不会去那里读书。”
白辜月踩着地上薄薄的雪,没几下雪就变灰了。其实她觉得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毕业本身就代表着分别。
地上滑滑的,她小心地走着,说:“这是你爸爸妈妈说的么?”
贺鸣珂梗着脖子回答:“我家我做主,我说不上没人敢强迫我。”
“那我们很有可能会成为校友。”
“不是可能,是一定。”
贺鸣珂双手插在外套的口袋里,跟着白辜月小碎步地走,语气坚决:“我还要和你成为同班同学。”
“这个不好说。”
“没有什么不好说的,只要我愿意。”
贺鸣珂回头看白辜月,眼睛里有属于男人的斗志与坚毅:“我们不是朋友么,朋友就要一直在一起。”
白辜月点点头,边思考边说:“不过初中毕业,也是要分开的。”
“那我就和你考同一个高中。”
“高中毕业,也是要分开的。”
“那我就和你考同一个大学。”
白辜月踩着脚下咯吱咯吱的雪,眨眨眼,眼睫毛湿乎乎的,刚才有雪落上面。“大学毕业,也是要分开的。”
“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贺鸣珂急急地回复,他没有深入思考,人生的一切变化在他眼中都是可控的,只要他想,没什么不可能。
白辜月笑了笑,“贺鸣珂,你知道吗,今天是世界末日。”
“世界末日?”
“对,你没看电视吗?”雪越下越大,俩人躲进长长的走廊里,抖下一身的碎雪,白辜月继续说,“玛雅人预言,2012年的今天,是世界末日。”
贺鸣珂没听说过,“切,玛雅人是谁,很厉害么?”
“我也不知道。如果今天真的是世界末日,你害怕吗?”
“我不怕,就算怪兽来了我也不怕。”贺鸣珂拿出了男人的气魄。
“嗯……那假如今天晚上睡觉,明早醒来,所有人都不见了,你会害怕吗?”
“有人都不见?”
“对,所有人都不见。”
“包括你?”
“当然包括我。”
贺鸣珂陷入了白辜月虚构的场景中,如果连白辜月都看不到了,那他来上学干嘛?这么一想,世界末日还真是有点可怕。
“那我会害怕一下下。”贺鸣珂斟酌着回答。
白辜月抿嘴笑,“不过,现在我们都在,至少今天不是世界末日。”
来年的夏天,六月的太阳在头顶毒辣得炙烤着万物,去年的冬天最冷,今年的夏天最热。A班的全体学生穿着校服整整齐齐地站成了三四排,张黎和一众任课老师坐在最前,摄像师大哥大声喊:“一二三,茄子!”
“茄子!”
咔嚓一声,A班全体学生正式从北浣实小毕业。
小学毕业的离别情绪并不强烈,因为大家都知道,大部分人开学多半会在同一所中学相见。因此学生们不仅不悲伤,还很兴奋,抢着和张黎合照。
进入初中,也算半个小大人了。高中压力大,小学懵懵懂懂太幼稚,初中就显得刚刚好,适合这个年龄的人撒欢,大家很难不期待中学生活。
同学录满天飞,白辜月一个下午填了二十多张,她发现填同学录比考试还难,要给并不熟悉的同学写上对彼此的初印象,对她而言不亚于挑战高考作文。
整个班级,只有白辜月、贺鸣珂、裴绍西三个人没买同学录。
贺鸣珂认为,只有要分别的人才需要填这种东西,他不会和白辜月分别,自然不用写这种奇奇怪怪的分别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