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和劳阿姨的三言两语真能奏效?明明前几日跨区、躲过值守障碍为见他的自己,行势汹汹。
又想起也是在这个餐厅,自己摸他脖子的那个时刻,那时候的自己像个纯流氓······
劳阿姨从走廊出来,走到餐厅,问:“哥哥怎么不吃?”
凡事应对自如的温杞谦有了刹那间的反应空白,过了一会儿,才漫漫“哦”了一声。
卢倾倾起身,头也没抬,拖着大椅子,到了客厅,打开电视,轰隆隆开着,却无心知道屏幕上在演什么。
劳阿姨想起以前卢倾倾嘱咐过的,温杞谦吃水果要切块,立刻端起那盆厚页的西瓜到厨房改造。
余光里觉得温杞谦不在餐厅了,卢倾倾才转头看了一眼,大舒一口气。
卢倾倾把头转向阳台的方向,勤劳的劳阿姨才洗了她和温杞谦的衣服,一件件挂在晾衣绳上。
窗子开着,风悠进来,眼见自己衣服和他的衣服贴到了一起。潮湿的衣服没有再分开,像紧紧拥抱的两个人。
她的心,和晾衣绳上将坠不坠的水滴一样,悬悬的······
感觉到瓜汁爬过指间,要滴落,卢倾倾立刻转头,准备咬一口——
却发现举着的瓜页下,一只手掌横拦着。
掌心发白,指节修长。醒目异常。
温杞谦站在卢倾倾椅子的旁边,一手肘撑在椅背上,一手横拦,当做托盘——为她。
他换了件上衣。
好像换掉了带着污渍的上衣,刚才一切微妙的发生都失去了有力证据。
卢倾倾悬浮着的心稍作安息。
可那滴未来得及抢救的瓜汁,已经滴到他的掌心,窝在掌纹深处,成为粉色的泉眼。
汩汩地,从他掌心流向自己双眼。
卢倾倾再也不允许自己多想,甩开腮帮子,“呋——呋——呋”朝西瓜泄愤似的,啃完了。
温杞谦侧低下脸,朝她一抬眉梢:“不吐籽儿啊?”
都没嚼,直接下咽的!
使劲卡了卡嗓子眼,卢倾倾朝未收走的白色掌心——圆梦——“噗——”吐了粒瓜籽在上面。
求仁得仁,瓜子仁!
俩人终于憋不住,都笑了,卢倾倾也说不出为什么,抬手就拍了温杞谦一下。
温杞谦居然也不问:你为什么拍我?
妈的!电影频道在放一个什么青春片,男主角在雨中哭泣,因为女主角什么堕胎啥的······
卢倾倾噌一下站起来,没头苍蝇似的,跑去了厨房。
温杞谦站在原地,看了一眼她张皇失措的背影,又回头望了一眼电视,若有所思。
劳阿姨在厨房洗洗涮涮,卢倾倾在她旁边有点碍事,她问:
“怎么不和哥哥去吃瓜?”
卢倾倾含糊:“吃完了。”
她猛地搅和满水池子的泡沫,弄得哗啦哗啦,就是为了劳阿姨暂时不要再说话,免得又提到外面那个人。
劳阿姨拿钢丝球擦着锅底,忽然问:“刚才哥哥还给你接着瓜籽?”
看到了?
卢倾倾惊心,硬着脸玩水池里洗洁精的泡泡,极力避嫌:
“不是!温杞谦准备把瓜汁扬我脸上,然后不停扇我。”
劳阿姨将信将疑?愣愣地擦着锅底,半天了,才一句:
“整天不叫声哥哥,就会叫大名。你和哥哥是什么表兄妹?”
“嗯。”
“我问你的是什么表亲!你嗯!还能不知道是表兄妹!”
不说话。
“姨?姑?问你好几回了,回回不应我。”
“妈妈们。”
“姨家啊?怪不得,你俩长得一点都不像。哥哥长得真好!帅小伙!”
这叫什么话!卢倾倾不服:“我长得更好!”
“哈哈哈,这倒是。你不是还小吗,个头上。”劳阿姨冲着碗,打量一下卢倾倾,凑过来:“来身子了吗?”
“什么?”卢倾倾听不懂桉城普通话里的方言。
“就是来事儿。”
“啥?”
劳阿姨笑了:“啥也不懂啊,你们小孩子怎么叫?哦,‘大姨妈’!”
卢倾倾点头。最近大人们跟嗅觉灵敏的动物似的,怎么都聊这个?!
她对着水池子嗵嗵两拳,溅起白色泡沫到手臂······想起跟妈妈聊天那晚的白泡沫,还在心底喻作婚纱······
劳阿姨放下锅,开始搓碗,东拉西凑瞎扯淡:
“我们老家有对兄妹,亲兄妹,爹妈死的早,他俩帮扶着长大,作孽,添了个脑残孩渣!”
抄······
灶上的水扑出来,锅开了,劳阿姨转身开始下饺子:
“牛肉水饺。你夸我包的饺子好吃,你哥训练也耗脑子了,包的个头大大的,猛吃猛造,赶明儿长个大高个儿!追上他!”
劳阿姨这种话不不怎么经大脑的人,聊天无非是打发做活时的无聊,转头忙起来,她就忘了。
而卢倾倾还傻在原地,后脊发凉。怀疑是自己听的不真切——劳阿姨的桉城普通话和普通话有些用词不同。
故事不应该是自己理解的那个意思!
在餐厅归置凳子的温杞谦也听见了劳阿姨讲的故事,心口发烫,浑身起毛。
他一转头,厨房门口立着双眼呆愣愣的卢倾倾,在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