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头。
插着吸管的可乐。
易拉环反扣。
八月末的冰可乐,冻得她有一时的僵。站在原地,像冰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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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气球
午觉沉沉,卢倾倾朦胧间听见遥控调节空调的滴滴声。
傍晚遥远,世界也遥远,身体漂浮着像是在云上······忽然身上覆了条毯子······
空姐?飞机?
她心中恍恍疑惑:这次我又要去哪儿?
······假期总是飞行,一会儿找妈,一会儿找爸······
迷迷糊糊中,卢倾倾心中响起“小皮球架脚踢,北京深圳来回踢”······
她心里又急又难过,我不是皮球······
忽然,一个模糊的面孔对着自己笑,吓得睡眼翻动的卢倾倾一下子坐起来。
她毫不客气大喊:“你他丫的是谁?!”
立刻尖声呼救:“温杞——”
温杞谦在餐厅握着水杯蓦地回头。
松弛的身形线条有瞬间的绷直。
明明没看清他恍然被叫会是什么眼神,卢倾倾立刻垂下眼皮,活生生憋下最后一个字在喉咙。
他说我倒数,怎么朝他求救!
幸好大家都知道睡觉起来脸色会发红,不然神色会出卖她的尴尬。
吕伯庸俩手抱住卢倾倾的光头小脑袋,摇一摇,哈哈大笑:
“几点了,还不清醒吗?”
他朝卢倾倾摇一摇手,叫叫她:“哎!我!昨儿你还锯琴给我听来着。”
居然说了句发音特别不准的儿化音“昨儿”。
卢倾倾拥着毯子,惺忪的眼神有些不受控,乱飘,难免会飘向餐厅。
她定定神,捂着脸揉揉。
温杞谦侧身站在桌边,不抬头,握着杯子的手指抬起一根,弹一弹,“起来,洗把脸。”
卢倾倾想起来了,坐在沙发上看着自己的叫吕伯庸,但她被吓了一跳,心底没好气,在毯子里踢了他的臀部一脚。
“叫你吓唬我!”
吕伯庸反手攥住毯子里的脚,笑着朝温杞谦:“表妹报复心真重。”
卢倾倾想也没想:
“那当然!临出北京前我还弹了一个人的脑门跑的,人家问我为啥弹他,又不认识我。废话,幼儿园我转学走的那天,他弹过我的脑门!”
吕伯庸反应半天才明白卢倾倾的脑回,要疯了:“幼儿园的事你也要报复?”
卢倾倾下了沙发,拽着毯子揉眼:
“那你小心不要惹我,不然你七老八十拄着拐走大街上被推倒,很可能就是我干的。”
吕伯庸做投降状,举着双手,朝温杞谦哑声:你小心。
走到餐厅介走廊的位置,卢倾倾指着开关,也不看看温杞谦:
“有人也不要侥幸,昨天在这里,曾经说过正数第十五名是倒数第十四名。”
被吕伯庸言中,他朝温杞谦哈哈大笑,歪倒在沙发上。
温杞谦仰着脖子喝水,伸手就抽走了卢倾倾手里的毯子。
卢倾倾这才意识到,贪图客厅凉快,喝着可乐玩着手机就睡懵了,毯子并不是自己盖的。
她记仇,他也了——
把毯子收回去了。
卢倾倾要翻白眼。
温杞谦应该才洗了澡,换了衣服,头发没吹,耙梳在后的头发因为仰头凝成水珠坠下来。
她半懵的神思里飘出“摇摇欲坠”这个词,微微在心头一晃,带着滴水的“咚”一声······
因仰势,他脖子上的喉结却更加凸显,要鼓出皮肤。
可能是看人吃东西会不自觉做下咽的动作,喝水也是。
卢倾倾抱着走廊的墙壁,盯着温杞谦喝水,咽了下喉咙。
温杞谦忽然仰回脖子。
人越是目不斜视,越见余光凝固。他抓着毯子的手伸过来,食指正正巧点在卢倾倾的额心上,他嗓音低沉:
“赶紧收拾收拾去,一会儿还来人。”
昨日被点额心卷来的海洋携柠檬味,更加馥郁。
是他手里的毯子。
随着水龙头下的流水,一时的失神全部冲走,卢倾倾从夏末午觉里清醒回来,又成了战斗小鸡——
她和吕伯庸在客厅里打气球,听吕伯庸说今天聚会是为了欢迎她从北京来桉城。
给气球打着结,卢倾倾哼笑:
“是吗?我的欢迎会?我亲自打气球?我要不要亲自颠勺整个满汉全席?”
吕伯庸摁着气筒:“这不是你哥的主意嘛,哄着你玩儿。”
“他让你哄着我?他自己消遣到哪儿去了?”洗完脸出来就没见到那个湿哒哒的傻狗。
“下楼接邓雨菲了。”
“昨天那个小毛······毛茸茸头发的,说我变态的那个?”差点说成“小毛驴”,“她下楼跑挺快的,这会儿又不认路了?”
“她提了东西,你哥帮他提提。”
吕伯庸以为卢倾倾记恨邓雨菲朝温杞谦说她是变态,听不出酸溜溜。
“为什么你不去?”
卢倾倾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别是第三个人去,叫那俩不自在吧!
“我得哄着你玩儿。”
卢倾倾把扎好的气球随手拍掉,抢过打气筒,咣咣打气。
“你也去!一个提东西,一个护驾,别叫变态吓唬她,不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