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姐儿听他这么说,眼泪“啪嗒”掉下来,她难过到不想开口。
周易学听到眼泪滴在被子上的声音,心里一紧,他想转头,却还是控制住了,只是不由自主地蜷起手指。
“一、二、三……”
他在心里默数,数到“七”的时候,他终于还是忍不住转过头来,看着梅姐儿道:“别哭了。”
梅姐儿抽泣道:“你就这么不想……娶我?你就这么嫌……弃我?”
周易学并不做声,房间里沉默了几息。梅姐儿擦掉眼泪,恨声说道:“就算你嫌弃我,我也不走。”
“既是如此,我便娶吧,你日后别后悔!”周易学沉声说道,同时不由舒展开被子下的手指。
这是周易学第一次主动说要娶他,梅姐儿唯恐他反悔,疯狂地摇头道:“不会的,我绝不会后悔。”
看着梅姐儿红红的鼻头,周易学嘴角露出若隐若现的笑。
梅姐儿见他心情似乎好些了,她咬了咬嘴唇,欲言又止。
“你还想说什么?”周易学问道。
梅姐儿小心翼翼的道:“世子,你能见一见尘哥儿吗?他很关心你,昨日下了船就来看你。”
太医说,周易学的病情已经稳定下来了,若是天气好,最好出去晒晒太阳。可周易学却总是把自己关在房里,不愿见外人。梅姐儿为此甚是发愁。
周易学笑容消失,拉起被子,说道:“明日再说吧,我累了。”
第65章 春晖
古诗云:霜降碧天静, 秋事促西风。
霜降时节,树叶染黄,周易学迎娶梅姐儿过门, 两人低调成亲,并未大办筵席。
在这之前,林皓尘白日忙完书局的事, 总要去公主府坐一坐。周易学起初仍是不想见人。直到林皓尘画了一副画过来。
画像平平无奇,只见夕阳下,一条鲤鱼跃出江面。旁边用瘦金体写着:鱼儿肥且鲜,不怕风霜天。一跃三千里, 人间尽欢然。
这正是他们去年在船上随口吟的诗, 周易学想起当时的心境, 不识愁滋味啊。他想了一会儿, 方命人将自己扶坐在轮椅上,去前厅见林皓尘。
林皓尘有备而来,见到周易学后, 他举着钓鱼竿,笑道:“元吉,秋日鱼肥,一道去钓鱼吧。”
周易学有些怔愣,林皓尘的眼中并没有怜悯, 与从前的态度并无二致。
只见林皓尘兴致勃勃地将鱼竿放到周易学怀里,从下人手中接过轮椅, 推着周易学往外走,“我早瞧好一处地方了, 定能钓着大鱼。”
周易学尚来不及反对, 就被送上了马车。他与林皓尘相对而坐, 听对方侃侃而谈,说着赶考乡试期间的趣事。
“元吉,你能想象吗?竟有人将小抄藏在蜡烛里,听说小抄有一万多字,上面的字只有米粒大小……”
林皓尘说了许久后,停下来喝茶。周易学终于开口说出第一句话,“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他以为林皓尘会像旁人一样,询问病情,继而安慰自己,怜悯自己。
但林皓尘只是看着他,认真的说道:“看到你,我已不必问。在我眼里,你跟从前没有什么差别。你的学识、才华、人品并不会因此消失,你的身份地位也没有改变。”
不知为何,周易学心中竟松了一口气。
两人来到江边钓鱼。当周易学钓上来两尾大鱼,若干小鱼后,一条鱼都未上钩的林皓尘坐不住.
他当即吩咐徐竹去准备炉火、调料和素菜。周易学难得见他急吼吼的样子,疑惑道:“你要作甚?”
“这些鱼都成精了,专门往你那去,我要把他们烤了。”林皓尘故意愤愤然地说。
“哈哈哈!”周易学笑出声来。
自此,每隔三五日,林皓尘都来找周易学钓鱼。有时,林皓尘也与他说些创办书局的进度,周易学多是静静的听。
林皓尘一边筹备人手,一边整理预计出版的书籍。除了桃姐儿和卫师娘画的启蒙书,他也整理了自己考科举至今,做过的笔记和试卷。
这个时代,科举资料极为难寻,他索性把这一套做成科举系列丛书,名字就叫“五年秀才,三年举人”。此举,不单单是为了赚钱,他更希望能帮到求学无路的普通人。
办完周易学与梅姐儿的婚事后,林皓尘将书局开业提上了议程。
他与桃姐儿一起给书局取名“春晖书局”,门联正是“桃李满天下,春晖遍四方”。两人为了开业,绞尽脑汁想了不少主意。
开业前,他特意去中原书局,将开业之事告知李掌柜。
“林公子,您这……您这不是过河拆桥吗?”李掌柜看着林皓尘,愁眉苦脸的说道。
他心中有气,但念及林皓尘已是举人,背后又站着侯府、将军府和公主府,脸色由怒转哀。
林皓尘已料到李掌柜必定不甘,他站起来道:
“我可从没把书局当做桥,我和您是合作关系,咱们互惠互利。合约今年到期了,您若是还想继续出版我和家姐的书,咱们可以重新签。我开书局又没挖您的墙角,以后呢,咱们是同行,大家公平竞争便是。”
他把好话丑话都一起说了,李掌柜无计可施,只得堆笑道:“老朽方才一时说错话了。您和令姐的合约待我和东家商议后,再上门拜访。”
林皓尘亦笑道:“我的书局三天后开业,欢迎到访。到时,你若是看中了其他新的书,咱们也可以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