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这个时候就适合午睡，不适合运动。
一边打哈欠一边走向热身区，遥遥就看见顾同学依然是去年的那身白色短袖黑色运动裤。
更准确一点说，是相同的品牌和款式，尺码不同。
顾洵往她的方向走了两步，“没睡午觉？”
“没睡。”林陌手里拿着矿泉水，她想先喝一口再跑步。
拧了两下，掌心都火辣辣的疼，依然打滑的拧不开。
之前都用校服袖子垫着拧，结果现在穿着短袖。
正盘算用裤脚拧矿泉水瓶是否会不雅观，林陌看见，顾洵朝她伸出手。
那只手在阳光下真是可以用白的发光来形容。
林陌怔了怔，把矿泉水放到他手里。
顾洵把瓶盖拧松，然后递还给她，“没休息好的话，建议慢些跑。”
“比赛要开始了，请同学们到跑道上做准备。”体育老师咬着哨子吹了一声，随后拿起喇叭说。
林陌点点头，弯腰把水瓶放到空地上，走上跑道。
站在起跑线之后，一眼能望到操场的彼端。
平时也没觉得这操场有多大，一站到跑道上，林陌觉得，她已经开始呼吸困难了。
没有什么加油打气的环节，干脆利落地一声枪响，大家刚反应过来就都冲了出去。
半弧形起跑线，大家渐渐往跑道最内侧靠拢，最后跑成长长的一列。
操场四百米一圈，第一圈跑完时，林陌觉得自己还可以。
等到一圈半，她位置在中等，刚好路过七班观众席。
能听见，周予宁扯着嗓子喊林陌加油。
那架势让林陌觉得，周予宁给她爱豆应援的力度也就差不多是这样了。
她身上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胸腔发干的疼，连带着嗓子。天空在远处，林陌不知道自己大脑里在想些什么，只是耳边能听见加油呐喊的声音，一个个班级的气球拱门从她眼前略过。
可她思想里是一片空白，两条腿只能自给自足、机械地前进。
原本在她身后的女生从外跑道超过她、插到她和前一个女生之间的空隙里。
林陌咬咬牙，想加速。
这时一道熟悉的人影从她身边擦过，然后，她听见男生说：“很厉害。”
入目是他的背影，以及，顾洵好像微微偏头用余光看了她一眼。
林陌闭了下眼睛，同时反应过来，顾洵已经比她跑得整整快了一圈。
第三圈开始。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支撑下来的。跑过终点的那一刻，她已经不在乎自己是倒数第几名了。
头晕，眼前发黑，身体中的力气在被迅速抽空。
林陌毫不怀疑，不出一分钟，她就会倒在地上。
幸好周予宁早就等在终点，林陌直接扑到她怀里，很理性地判断说：“水，我低血糖了。”
周予宁手忙脚乱，扶着她蹲到地上，然后把水瓶放到她手里，紧张地观察她：“你自己能喝吗？”
林陌没力气回答她，闭着眼睛喝了几口水，“你带吃的了吗？或者有没有饮料，带糖分的都行。”
“没有啊。”周予宁慌得不行，她回头看林燚。
男子组参加比赛的是冯辉，他都说不用人接。
所以林燚还在慢悠悠地走。
周予宁小声说：“你嘴唇都白了，要不要去医务室看看呀？”
林陌双臂环膝，低着头，脸埋在自己膝盖里。
摸过水瓶，又喝了两口水，她缓慢尝试睁开眼，但是依然看不清。
索性再次把眼睛闭上，“没事，不是第一次低血糖了，喝水能缓过来一点，一会儿就好了。”
大家的注意力都在男子组比赛上。
不知过了多久、又或许不过是几十秒钟，听觉仿佛渐渐恢复。
因为林陌感受到操场上运动会的氛围，以及周围比之前高昂许多的呐喊声。
她想，是不是因为自己刚刚听不清，所以现在的呐喊才显得格外热烈。
又闭着眼睛喝了一口水，她缓缓睁开眼。
大片的阴影投落下来。
视线依旧模糊，她抬头，看见顾洵半跪在她面前。他的手心覆到她额头上。
额头上是细密的汗珠。因为出了冷汗，触感冰凉。
“我没事，就是低血糖了。”她感受到对方掌心的温度，没躲开，但还是闭着眼睛解释。
顾洵微微低头，定定看了眼她那张没有丝毫血色的脸。
似乎是在征求意见，却用的陈述句，“我抱你回班级。”
喝水对低血糖的缓解作用微乎其微。
“别……”林陌刚发出了一个单音节，少年的手臂已经从她腿弯下穿过，将她拦腰抱起。
负责长跑的老师只有一名，他一边看着跑道上最后一名坚持比赛的男生，却听见四周响起哄和惊呼的声音。
这边，顾洵已经快步抱着林陌走上跑道。
七班学生都懵了。
他们对顾洵不算陌生，但大多都停留在八卦之中。
距离最近的一次是今早，部分学生看见顾洵和林陌一起走过来，男生还借了打气筒给他们。
关切地声音包围过来。
顾洵只淡声回答一遍，“她低血糖。”
先把林陌放到七班最后一排空椅子上，同时对周予宁说：“有没有糖，或者饼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