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从林雍身边擦肩而过，一起往楼上走。
直到对面有一对年轻夫妻牵着小女儿从楼上下来，林陌才想起来把手抽离开。
少年的手垂在身侧，突然中空，手指不禁动了动。
低头，看见女生耳朵有些发红。
林陌也感受到自己耳朵在发烫，不禁抬手揉了揉。
“林陌我……”
“我知道你这么做的原因。”
两道声音撞在一起。
前者没有移开视线，后者抬起头。
男生前几天刚去过理发店，头发是最清爽的时候。刘海儿没有盖住眉毛，只遮过些许，鬓边短发十分利落。
林陌收回视线，故作淡定笑了笑：“你是不想和林雍多废话吧，所以才这么做的。”
很快就走到了二楼，陆淼刚刚把病房号发给了林陌。
鼻息间都是消毒水的味道，有病人在家人的搀扶下举着吊水在走廊里散步。
很安静。
顾洵思考片刻，没正面回答。
似乎是默认，又似乎是在否认。
他换了个话题，“你朋友怎么样了？”
一提到陆淼，林陌心神立刻就稳下来，举止也恢复自然。她皱了皱眉，“林雍应该是对陆淼依然不死心。”
在接到电话时，林陌就在心里庆幸，庆幸现在的陆淼还不满十八周岁。
原时间线的陆淼没有报名参加竞赛，因此无从判断当时的她是否遭遇了和眼前一样的情况。
但是这也意味着，林陌依然无法确定陆淼放弃高考的原因。
换句话说，林雍之所以今天会出现在医院，根本原因在于林燚。
在即将到达病房时，林陌开始沉思。
如果她没有穿越回来，林燚大概率不会来医院。
那么，在原时间线里，林雍还会有机会用医药费为交换条件、要求陆淼和他发生关系吗？
脑袋里有太多的问号得不到答案，林陌只能着眼于当下。
病房外，陆淼坐在走廊钢质椅子上。
瓷砖地面反射金黄色的光，安全通道的标识在走廊尽头冒着绿光。
女生胳膊肘拄在膝盖上，脑袋低垂，两只手缓慢揉着自己太阳穴。
“我刚刚下楼时看见叔叔和林雍待在一起。”林陌走到她身边。
陆淼抬起头，先是看见她，随后才看见站定在不远处的顾洵。
少年礼貌性地点了点头，就当作打招呼。
陆淼也是淡淡的模样，弯了弯嘴角，随后注意力就放到林陌身上。
“我爸在做梦，说我是开始走大运了，之前受的苦都会在婚姻运上补回来。”她语气半玩笑半嘲讽，“一把年纪了，竟然相信什么穷困潦倒灰姑娘被富二代看上的狗血剧本。”
女生不似上午那样绝望和满身戾气。因为收到了父亲的关心，她身上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自信和柔和。
即使后者的理念和三观都与她的认知格格不入。
林陌没有立刻说话，她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她无法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残忍又不算负责地告诉陆淼——你的父亲其实并不爱你。
从陆淼的陈述中，林陌都能想象到那个擅长伪装的中年男人是如何美化自己想卖女儿的阴暗内心。
他假装老实与无知，将对这个家庭来说与巨额无异的医药费抛给陆淼，转而用为她好的话语洗脑她嫁给林雍。
面上是慈父，心里已经在盘算彩礼钱的分配。
沉默半晌，林陌只是浅笑了下，说：“我们先去交医药费，费用交上之后林雍也没有理由再来了。”
陆淼也不再推托，她有信心在毕业后凭自己的本事连本带利还上这笔钱。
陆淼在前面走，林陌和顾洵落后两步。
她玩笑问：“顾同学，这十五万刷出去之后，你会不会生活变得比之前拮据？”
顾洵一本正经道：“没关系，没钱的时候可以卖画。”
林陌是知道他创作速度的，一周三、四副成品不在话下。
天才的名声在这里，作品的价格自然不会低。
之前觉得顾同学不缺钱是因为家里富裕零用钱多，此时，林陌倒是对他有了些改观。
她问：“你手里的钱该不会都是卖画挣的吧？”
“一部分是我爸妈给我的零用钱。”
“占比多少呀？”
顾洵算了一下，认真回答她：“大概一多半。”
“那你……”林陌刚想继续问，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现在这样好像是在查顾同学的账。
“怎么了？”听见她欲言又止，顾洵看过去。
林陌说：“那你和印钞机也没有区别了啊，一个是印钱，一个是画画。”
顾洵轻笑：“没这么夸张，因为不是每天都有人找上门来付费让我画画的。”
“我懂了，接业务是吧。”
“对，买成品收藏的人非常少。”
毕竟顾洵还年轻，身体健康，以后作品只多不少。
“那最多的业务是什么呀？”
“人物画像或者风景画，都有。”
“你都接吗？”
顾洵说：“有时间就会接。或者是缺钱的时候，也会接。”
林陌觉得他似乎又讲了个冷笑话。
她笑着问：“你这里接一单多少钱啊？我想让你帮我画一幅。”和他在画室里相处一年，还真是没见过他画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