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得。
那一刻,荣静书的脑子里出现三个字。
男人背着她,一步一步,走的很稳。
他的眼睛仿佛在黑夜中能视物,弯过磕磕绊绊的土坑,一步一步朝着山下走。
曾经看着父亲佝偻着的背脊,吊儿郎当,瘦的跟麻杆一样,经常回家叼着个烟,问她妈要钱。
但这一刻,那麻杆儿一样的脊背貌似变得异常宽广。
荣静书的手下意识搂着他的脖子,她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稳,她的脑子渐渐变得清晰。
心中小心思一动,手腕微微上扬,还能感受到对方喷出的鼻息。
她的心沉了沉。
是活人。
死了三天被埋,然后被盗墓的人挖出来,又活了?拐到外地之后,又逃了回来,可能吗?
荣静书不知道,反正她觉得不可能。
她眼神微眯成一条细缝,打量着背着她的男人,他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假冒她爸。
她家里一穷二白,荣静书上学的钱都是借村里人的,他图什么?
家里的房盖了十年了,十年前破烂的房,除了一片宅地基,她想不出他要什么?
荣静书渐渐阴谋论了。
不是死人,是活着的。
长得跟他爸一模一样,除了整容,她想不出第二个原因,可现在整容技术已经发展到能以假乱真的地步了吗?身高,样貌,以及耳朵背后的一颗凸起的小黑痣,全都能copy的一模一样吗?
荣静书阴着眉,不相信。
至于双生子,这个荣静书也想过。她爸有个哥哥,后来有个他爸,穷是穷,但是有孩子绝对不可能扔掉。所以若是真的有了孪生同胞,也不可能他爸死了突然就冒出来了,那么也绝对不可能双生子。
通往荣家庄的路,风呼啸着,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
下山总会遇到各种各样古怪的事。
“嗷……”阴森的狼啸声源源不断的响起。
“嗷呜……嗷……”分不清是什么动物的咆哮声也陆陆续续响起。
大芒山很大,景区只有开发出的可以浏览,其他地方不允许涉足,但荣家庄的后山是个例外,除了村里的人,没人知道这条路可以上山。平日里警告一下荣家庄的人,设一个警示牌就可以了,并不需要封山路。
荣静书缩了缩肩膀,心里一阵悲愤,只觉得她刚脱狼口,现在马上就要进虎口了。
她眼里再次蓄起泪意。
这时。
“别怕。”她听到这两个字,身子一僵,搂着对方脖子的手臂又紧了紧。
除了母亲,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异性这么对她说过,包括父亲。
这一刻,荣静书眼神怔然,一直死死封闭的内心稍微颤动了一下。她闭上眼,放空自己,认真的思考一个在她心里已经认定了的问题,
如果他真的是父亲……呢?
☆、以父之名:接受
荣家村地处偏僻,晚上八点以后村里就会关了路灯。
苗月眉看了看墙上挂的钟表,这马上都八点了,怎么还不回来?
她心里焦急,披了件薄薄的外套,又走到电视机旁,从电视柜抽屉里拿起手电,就要往外走。
她打开大门,刚要出去,就看到不远处一个男人背着一个小姑娘,朝着她的方向走来。
苗月眉眉头蹙起,心里一紧,莫不是出什么事了?她心里愈发担忧,连忙小跑过去。
“妈。”看到母亲,就算平时再坚强,荣静书心里也油然升起一抹委屈。
苗月眉看着爷俩儿这副模样,尤其是女儿身上传来的土腥味儿和一抹古怪的味道,她眉宇沉沉,连声质问。
“怎么回事?”
“跌坑里了。”男人开口。
苗月眉听后,面上神色越发难看,她跟在一旁,到了家门口,要上坡。荣家村的房比路要高1米多,斜坡上去,背着个人也陡得很。
“小心点,别摔了。”
男人没回话,就在苗月眉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突然发出一声闷哼。
“嗯。”
苗月眉叹了口气,心里郁结难解,这算什么事儿啊,她跟在后面,关上了门。
父女俩已经到了沙发上。
灯光照耀下,苗月眉才看出来这可比下午摔得惨多了。
那会儿荣静书衣服不过是家里的普通泥土,苗月眉给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但这还没几个小时呢,衣服、裤子、鞋子、前面、包括脸上全都脏了,全是潮湿的泥。
苗月眉拢眉,上前一步,就想拉着女儿去换衣服。
“哎呦,你这丫头,跑什么,走走走,妈带你去换衣服。”
女儿房间虽然半年没住过人,但苗月眉把她房间打理的很干净。
荣静书怯怯的低着头,黑溜溜的眼睛看了她妈一眼,然后赶紧低下,咬了咬唇,眼眶里的泪水打着转。
就在苗月眉要上前的时候,却被人拉住了。
她扭过头,一把甩开男人的手。
“你拉我干嘛?”她嗔怒道。
尽管她想和他过一辈子,可是女儿却是她的底线,她做妈的从不会置之不理。
这还是这一个月,男人第一次听到她对他带着一丝怒气发出的声音,还稍微愣了愣。
片刻后,他脸色冷淡,启唇。
“她脚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