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山那边实则是离安城更近的，原本他们要回去，肯定要带着忻娘和瞳儿。
只是眼下，瞳儿的变化，恐怕箫弥和忻娘，还要再做一番别的打算。
聂混浓密的眼睫低垂，眉眼辨不清神色，声线低清。
“他们会怎么做？带瞳儿回山里？”
白夭轻轻颔首，“这应该是最合适的选择，带着瞳儿避世，也就是十数年，等她长大一些，能够压制自己体内的不同之处，大概率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这是不是对孩子不公平？”
白夭默了默，卷翘睫羽掀起，语声细软。
“没有什么公不公平，她们生来不同，很多时候，就已经注定她们不能和普通人一样。”
半人半妖，能够平安降生，并且安稳长成，就已经是上天眷顾了。
还有什么可争执公不公平的？
回到主卧，聂混臂弯一转，自身后揽抱住她，俯首贴近，面颊贴着她耳鬓，声线低磁沉柔。
“别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有爷在呢。”
白夭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浅浅一笑，低声应着。
她现在想不到她和聂混的孩子，会有什么不同之处，但至少可以肯定，应该不会是一般的半人半妖。
聂勋会不会找人化解缠着他的胎灵，聂混和白夭都没再关注。
倒是在初五那天，聂勋启程离开聂公馆后，白夭又特地去看望了顾珮妤。
去时，顾珮妤正靠坐在床头看书。
她这几日听白夭的话，都不曾下过床，这么将养着，气色和状态，瞧着都还安稳，至少比差点流产那天夜里强多了。
“坐。”
瞧见白夭进门，她合上书，亲自挪开了床榻边垂落的薄被，眼眸清亮带着浅浅笑意。
这样满眼善意和亲近的顾珮妤，倒是比平时白夭见过的模样，要有生气多了。
她看了看床边的位置，犹豫了两秒，才缓缓落座。
两人视线对上，白夭浅浅含笑。
“听说聂勋启程去了荣省，我来看看你。”
顾珮妤淡淡笑意中都是不在意，“原本我是要跟他一起去的，不过现在，还是留下养身子，等养好了...”
“建议你就留在聂公馆，等到孩子平安降生才好。”
白夭轻声打断她，澄明的狐眸中，瞳仁黑白分明，盯得顾珮妤心头微紧。
她唇瓣嚅喏，迟疑开口，“虽然我在哪儿都无所谓，可三爷在荣省上任，我实在也没理由与他一直分开。”
白夭唇角浅弯，视线落在她腹部看了看，语声徐徐。
“为了孩子好，还是不要急着跟他团聚，现在没什么比孩子更重要的。”
顾珮妤缄默垂眼，半晌，轻轻点了点头。
“谢谢，我会跟三爷商量的。”
在她看来，这算是白夭对她的一种客套与关心。
白夭言尽于此，再多的说出来，也是怕给顾珮妤增添心理负担，所以没再多留，便起身告辞。
她相信，聂勋就算不信聂混，但对有些事，怎么也会半信半疑。
而且，不管他们夫妻之间感情如何，总归都会很在意自己的孩子，一定将孩子的安危考虑在最前头。
白夭预感，大概率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为了等箫弥他们回来，聂混不得不暂缓行程，当天晚膳，在饭桌上就提了这事儿。
聂大帅没什么异议，如今也没战事，儿子在家多住两天，他没什么不乐意的。
只是转头盯了眼聂祥，语声沉缓的宣布：
“少祥，你从军那事，你四哥替你说话了，既如此，这次他回安城，你就跟着他一起吧。”
这话一落地，原本低着头无精打采的聂祥，豁然抬起眼来。
他满眼震惊，看了看聂大帅，又看向聂混。
白夭从他这副表情里就知道，他竟然是刚刚知道这件事的。
她垂下眼，想着，聂勋今日才启程离开，聂大帅在他走后才宣布这个决定，也是有诸多考量，真是难为他这位做父亲的了。
方夫人的脸色不太好，但也只是垂着眼没吭声。
见聂祥没接话，聂大帅掐着烟挑了挑眉。
“怎么？又不想从军了？”
聂祥恍惚回神，下意识站起身来，喃喃接话，“不，是！父亲，我知道了，我会好好跟着四哥...，您放心。”
说完，小心的撇了聂混一眼。
聂混始终垂着眼面无表情，此时，也只掂起酒盏浅浅抿了一口，没有任何表示。
聂礼见状，温润含笑，缓声开口：
“是我拜托华章替你说的话，你知道，从军这件事上，你不是跟着老三，就是要跟着华章的，我的话，总归没他们的话管用。”
这话多少有些点聂祥的，都能说上话，偏偏聂勋就没能带他去从军，聂混就可以。
聂祥听得明白，垂下眼，低声道了句：
“谢过二哥，四哥。”
聂混淡淡牵唇，搁下手里的酒杯，长身玉立站起身来，临走淡淡撇了他一眼。
“不用谢爷，到了军营里，抬眼低头全是兄弟，爷可不会因为你姓聂，就对你不同。”
这意思，在他手底下做事，一视同仁。
不会包庇，也不会刻意为难。
聂祥点点头，接的话倒也有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