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夭并不知道这些，乍一听闻，自然难掩心头震撼。
玄龙气恨的牙痒痒，“你飞升后可曾有一时念记过他？你在九重天过的何等潇洒？转眼就追在本神后头，把武平海忘了个一干二净。”
“你这只狐狸精如此见异思迁，三心二意，本神气不过，冷你一时片刻惩戒你，又如何？”
他越说越气，干脆一拂袖，破罐子破摔般一连串的控诉白夭。
“你倒好，口口声声钟情本神，转眼就为了淮长流自斩八尾舍生忘死！”
“本神拼着多少心血将你破碎的元魄小心翼翼捏回去，你又何曾知道？！”
“你这等没良心，谎话连篇，专玩弄人心思的狐狸，简直可恨至极！”
“本神是不愿在被你左右心绪，才不惜赔着修为剥离了因你而生的心魔！”
鹿蜀立在十重天顶的阶梯下，听到里头越见高亢的怒斥声，不由眉心紧锁，目露担忧。
上万年来，除却白夭上仙幻灭的那天，帝神再未像今日这般怒火中烧过，这怒意，令整个十重天顶都乌云蒙盖。
不是个好兆头啊……
玄天镜前，玄龙越说越气恼，盯着镜中白夭那张清媚昳丽浓淡相宜的眉眼，眼眶都逐渐猩红了。
他语气克制着，低沉沙哑，透着丝丝凉意，“涂山白夭！”
“你知不知道，本神是怎么被你折磨了千年，你怎么做的到说出这些没良心的话！”
“本神都恨你恨到剥离了心魔，你还不肯放过本神…，本神不甘心，又为你分离了元魄，造出聂混这一世情劫来圆梦…”
“上次是为了淮长流，现今你又要为了本神捏造的一个肉体凡胎，就要待本神如此凉薄，你怎么说得出口！”
白夭被他这声声幽凉的质问，堵的心口悸痛，她微抿的唇色发白，狐眸中幽蓝凝光如萤火般闪烁着，久久才趋于平静。
她轻启唇，堵在心口的一口浊气徐徐舒了出来。
“玄龙…，你我之间，没有谁对不住谁，你实在不必，如此歇斯底里，耿耿于怀。”
玄龙长眸凛冽眯起，腮颚线绷的生紧。
然后，他听见白夭低清平静的嗓音，仿若她没有因为他的失态而生出任何情绪起伏，平静的仿若心如止水。
“你与天同生，万中无一，尊贵不可言，是我年少无知不该奢望与天同好。我情窍初开不知天高地厚，是你的冷眼旁观点醒了我。”
“你不止一次拒绝我，最后还不惜剥离心魔，便已注定你我没有缘分。”
“你合该还是万兽之主，睥睨众生，目不旁落，十重天顶受人敬畏的玄应帝神。”
“而我，只是一只没追求，又贪恋红尘顽劣任性的小狐狸，注定是做不到与你共好的高度。”
话说到这儿，白夭眸中闪烁的幽光归于平静，澄澈中透出几分释怀。
“但聂混不一样，聂混是因我而生，这，才是我命定的姻缘。”
玄龙面若寒霜，眸光黑沉，“没有本神，何来他聂混？他本就是本神的一部分！”
白夭纤长的睫羽轻轻颤动，半晌，喃喃细语。
“既如此，请玄应帝神，把这一部分，施舍给我，可行？”
玄龙瞳孔骤缩，看着她近乎温顺柔和的眉眼，心口仿佛有什么悄然碎裂。
“你在胡说什么？”
白夭朱唇浅翘，姿态低眉顺眼，轻声细语道。
“你知道的，无论是作为武平海，还是作为玄龙，我一直觊觎想要得到的，就是这一份情思。”
“它对你来说，是需要剥离本体的心魔，可对我来说，是数千年来梦寐以求的。”
“如今你把这份情思具象，凭生一个聂混，为我而生的聂混，我已经不知该如何欢喜。”
“玄龙，从你把他分离出来的那一刻起，你已经选择了继续做玄应帝神。既然他是为我而生，那请你把他施舍于我，我万分感激。”
如此庄重的事，她低着头，用卑微的姿态，并且用了'施舍'二字。
玄龙胸膛剧烈起伏，这一刻，他说不清自己萦绕在心头的复杂情绪，究竟是什么。
是震惊，是愤怒，是可笑，是仓惶，是不可思议，亦或者，是……
镜中白夭低眉顺眼的柔和近在眼前，他口中萌生出莫名的酸涩。
他初生便尊贵不凡，凌驾于万神之上。
他居高临下睥睨众生与万物。
就连对这只狐狸上了心，也不肯表露心思，宁肯万般筹谋，一次次等着她主动回头来找他。
他觉得这理所当然，是白夭先求他的垂怜，他如今垂怜她了，还为她筹谋这么多，付出这么多，她合该低着头捧着他才对。
可是为什么？
当她真的在他面前低头，说着'施舍'二字时，他感受到的，竟然不是心愿得偿，反倒是毁天灭地的失落。
她求他，把聂混施舍给她。
而不是…他。
……
我真正钟情，祈盼，追逐，并无法割舍的，是一个满眼都是我的人。
_____涂山白夭
第240章 奇耻大辱！势不两立
洞府外萦绕的雾气似乎在变得渐渐稀薄，玄龙的声音没有再回应，白夭就这样在静谧中等了许久。
好半晌，她眼睫缓缓眨了眨，语声徐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