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他和郑毅过去从没觉得与四爷之间有什么生疏的。
唯独白夭出现以后，这种生疏感，越来越强烈。
他甚至生出一种，聂混很可能某一天，就会一去不复返的可能。
聂混与他对视了片刻，看清他浅蹙的眉头和眼底的不安，凤眸中深邃幽暗的复杂，便渐渐褪去。
他想了想，低沉开口，一字一句道的沉稳平静。
“孟枭，夭夭，她是我的妻子。”
孟枭眸光震颤，怔怔与他对视。
聂混缓缓勾唇，“此生在世，白夭夭，她就只是我唯一挚爱的妻，仅此而已。”
孟枭喉间滚了滚，眼睑轻眨，睫毛缓缓垂下，半晌，轻轻点了点头，哑声回道。
“是，属下明白了。”
聂混这句话，只是告诉他，不管白夭是什么，神仙也好妖魔邪祟也罢，他只认她是他相伴余生的妻子。
那么他身边追随的这些人，只要认聂混一日，就必须敬白夭如敬他。
当天午后，聂混与白夭携手返回周山，夜里便抵达了陶浅之的洞府。
察觉他们的气息，箫弥和藤嵇一早等在洞府外，两人摆了桌椅，对着月色闲坐，瞧见携手从山林中现身的夫妻俩，顿时笑了。
藤嵇搁下点心盘子拍了拍手，“回来也不提前知会一声，还想来个突然的惊喜？”
箫弥跟着站起身，掸了掸衣袍上的褶皱，笑着冲聂混拱手。
“听说聂家添丁了，恭喜恭喜。”
聂混轻声嗤笑，“那倒不必了。”
聂勋有儿子了，他是没什么可喜的。
箫弥自然知道，不过是一句故意戏谑的玩笑话罢了。
白夭睡了五天五夜，顾珮妤生了个儿子，倒是现在才听说。
她也没太意外，左右看了一眼，视线落在水潭边不远处的一栋竹屋上，不由失笑看向箫弥。
“你们这是，以后要跟陶浅之做邻居们了。”
箫弥负着手笑了两声，声线压低了两分。
“忻娘和瞳儿过不惯住山洞的日子，这洞口离地面太高，出来进去不方便，我便在此建了栋竹屋，眼下她们已经睡了，我们还是洞府里叙旧吧。”
聂混和白夭对视一眼，一前一后跃上洞府。
聂混环顾一眼，随口问道，“陶浅之呢？”
藤嵇抱着点心盘子游走在他们身后，囫嗦不清地回他，“说是有单子生意要谈，还要给聂家备份贺礼，他下山了。”
“何时回来？”
“那谁能知道呢？”
箫弥看了看两人，“若是有急事，我替你们下山寻一趟人？”
白夭浅笑摇头，“不必如此麻烦，我来请他。”
话落，她不知从哪儿随手捻来一根树枝，指尖掐诀，狐瞳幽蓝，素手拂过之处开出朵朵桃花，桃花枝桠顺着洞口抛出去，一股夜风袭来，卷落桃花雨，飞旋着往夜幕中远去。
这一手枯木逢春使来轻巧华丽，丝毫不见费力，令藤嵇和箫弥齐齐诧异挑眉。
藤嵇咽下嘴里的糕点，毫不吝啬夸赞，“你这半年来修为可真是精进了。”
白夭狐眸笑弯，歪了歪头。
“说来惭愧，一个人的时候，就只能潜心修炼，你若是少贪吃一些，把心思都用在修炼上，也能做到修为精进。”
怎么说呢，倘若藤嵇把贪吃的心思都放在修炼上，也不至于七百多年还连个人身都化不成。
藤嵇，“……”
突然就觉得点心不够香甜了。
陶浅之来的不快不慢，回来时，还一手拎了只食盒，一手拎了只酒坛子，进门就笑。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啊，来来来，这好酒好菜必须得招待着。”
刚刚决定辟谷没两刻钟的藤嵇，闪身便上前接过食盒，笑眯眯恭维了一句。
“要么说，还得是陶老板场面好。”
陶浅之习惯了他这副贪吃相，不以为然地笑了一声，将食盒给他，然后叮嘱了一句。
“最下面那层是箫弥他妻女明日的早膳啊，你可别给顺嘴吃了。”
箫弥闻言失笑摇头，“我们自己开了火过日子的，你又何必这么客气。”
陶浅之满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我顺带的。”
说完看向聂混和白夭，一边起酒坛子的封泥，一边笑道。
“听说三家战火都打起来了，这个节骨眼儿，你们还有时间跑一趟？”
聂混凤眸溢笑，主动上前替他摆酒盏，慢悠悠道了句，“无事不登三宝殿。”
陶浅之抬酒坛子的手一顿，掀眼皮看他，顿时没好气的甩了袖子。
“我就知道！你们但凡找我，一准儿没好事儿！”
白夭低声失笑，从聂混身侧探头看他，白皙纤细的食指点了点自己。
“是我，我找你帮忙。”
陶浅之翻了个白眼儿给她，“你也一样！一丘之貉！”
说归说，闹归闹，该帮还是得帮，何况只是替白夭护法，以备不时之需，这实在不算是什么大忙。
药莲认水，这一次，白夭是在洞府外的水潭里打坐炼化。
四个男人围在水潭边，藤嵇盯着她被水雾笼罩的朦朦胧胧的身影半晌，侧头看陶浅之，悄声询问。
“她怎么总有这种得绝佳灵物的机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