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人柳若施在绝望地哀嚎,嚎得涕泪涟涟。
楚哲又往一侧踱了两步,在赵德身前蹲下来,抬手从胸兜里掏出那枚亮锃锃的铜月亮,举到他面前:“德公公可识得此物?”
赵德一见到那枚铜月亮,整个人愈加不好了,眼珠子都瞪直了,仿佛瞬间被抽空了一般。
楚哲视线下压,低声逼问:“德公公身上是否也有相同的一枚?”
赵德不敢正视楚哲的目光,身子再次折下去,突然对着堂前大声承认:“大人,老奴认罪,老奴确实是与柳氏合谋,害死了侯爷原配周虞音。”
在场的人闻言皆微微一惊,刚刚还在抵赖的人,这会儿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突然就当众认罪了,这太让人意外了。
一旁的柳若施赶忙极力否认:“你在胡说什么,谁与你合谋了,冤枉啊大人,妾身未曾与他合谋。”
李恒再次拍响惊堂木,大喝一声:“肃静。”继而问道:“赵德,既然你已认罪,便说说为何要与柳氏合谋害死周虞音?”
赵德好似一根折断的树,瞬间便腐朽了下去,连身上的衣摆也随着他腐朽的身体在微微颤动:“老奴……老奴不忍心看着柳氏吃苦受罪,她本是安平侯身侧的一名妾室,成日里被那周虞音几番挑剔与压制,过得颇不如意,老奴为了让她过得好一点,只能出此下策。”
李恒沉声问:“那你与柳氏究竟是何关系?”
“老奴从小便喜欢柳氏,只叹她心中只装着荣华富贵,只想着能往高处爬,哪怕是做妾也要往安平侯身上凑,老奴绝望之余只得净身进了宫,但这些年来从未有一刻真正放下过她。”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柳若施哭着大喊。
赵德却转头看她:“若施,该说我的都说了,至于你该说什么,应该比我更清楚。”
话里有话,满是威胁的意味,昨晚他就警告过她,她两个女儿的性命皆掌握在他们手上。
柳若施身子一软,泄了气,张着嘴,呆愣着,再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拼命落泪。
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她不该上他们这条贼船的。
但若是不上这条贼船,她又如何能从一名小小的女奴成为侯夫人呢?她一时竟也分不清哪一步该、哪一步不该了。
而此时的楚哲却眼眸微眯,探究地盯着跪伏在地的赵德。
他早就猜到赵德此举乃是弃车保帅,赵德害怕了,害怕这铜月亮背后之人被他揪出来。
那会是谁呢?他思量着,却也并不急于一时,得一步一步来,眼下得先解决掉柳若施。
“李大人,关于我母亲被毒杀一案,在下要呈的证据已呈送完毕。”楚哲朝堂上的李恒拱了拱拳。
李恒扫了眼跪在堂下的柳若施与赵德,厉声问:“人犯可否还有话说?”
两名人犯皆不再出声。
“既然此案证据确凿再无异议,那本官便……”
“大人且等等。”楚哲立马唤住李恒:“在下还有一案需提告。”
李恒顿住:“楚大学士请说。”
楚哲睥睨着柳若施:“在下还要状告柳氏杀害吾妹楚桃。”
话一刚音,在场的人无不惊讶,连楚玉书也面色一怔,支着胳膊坐直了身体。
围观的百姓更是议论纷纷,“楚家几位姑娘不都是这位侯夫人所出么,那位三姑娘不久前才过世呢,据说一直在找凶手,没想到凶手竟是自个儿的母亲。”
“天底下竟还有母亲杀女儿的奇事,虎毒还不食子呢,这侯夫人未免也太恶毒了些。”
“高门大院里的事儿当真稀奇得很,还是咱们老百姓的日子太平。”
李恒拍着惊堂大喝一声“肃静”,议论声霎时戛然而止,“楚大学士既然状告柳氏杀害楚家姑娘楚桃,可有证据?”
楚哲凛然回道:“证据确凿。”他面色紧绷,俊朗的脸上杀气腾腾:“大年初一,柳氏买通醉仙楼伙计赵狗子,于在下所食用的菜肴里下了情人花之毒,继而怂恿郑尚书之女郑淑娴对在下极力勾引,而与此同时,柳氏又派了杀手来侯府门口,意图将在下的妾室骗至无人处偷偷杀害,只是那日不凑巧,吾妹误入了杀手的马车,次日便被发现死在了灵山的悬崖下。”
话刚落音,又涌出一阵喧哗。
短短几句话,信息量却极大,不只有母杀女,连那郑家姑娘也被牵扯进来,一向热爱八卦狗血的百姓们立马上头了,议论声再起。
“那郑家姑娘长得也是眉清目秀的,怎的干出此等下作之事?”
“也不知这楚世子最终有没有上勾?”随后是一阵此起彼伏的窃笑声……
“肃静。”李恒不得不再次拍惊堂木,议论声与窃笑声这才慢慢熄了下去。
此时楚玉书早就坐不住了,双臂在袖口里不停地发颤,颤得那袖口也跟着摆动,他声音哑了几分,双目泛红:“证据呢,你倒是将证据拿出来。”
楚哲冷哼了一声,转身朝门外扬了扬手,片刻之后,丁秋生与另一名护卫便将烟锅子与钱嬷嬷押到堂前。
烟锅子虽是个硬气的杀手,却终归也是个怕死的,一连几日酷刑的折磨,他早就支撑不住了,将知道的一切吐了个干净。
此时他更是乖乖的,寻思着进大牢也总比被这楚世子关着用刑强,于是悉数娓娓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