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欣然赶忙朝她“嘘”了一声,又朝门外张望了一眼,抬手将门轻轻掩上,“这里不比在家中,小心口舌。”
玉儿压低了声音,“我就是替姑娘委屈,你看这屋子,哪有半分新房的样子。”
屋内除了一扇玉石屏风上画了几束红色梅花,其余案桌、椅子,甚至连床上的被褥,皆是黑色。
姜欣然沉静地在圆凳上坐下,“咱们既来之,则安之。”
玉儿又朝屋内打量了两眼:“奴就是有点瘆得慌,这座灰不溜秋的宅子,不只没半丝喜气,且还像座……坟冢似的。”
姜欣然提起桌上的茶壶倒茶,“哪怕是座坟冢,咱们也得在此安下身来。”
她是妾,在成亲这件事上自然不能要求太多仪式,且眼下也没别的选择,唯有等,等那个楚哲自己露面。
这一等便是五日。
这五日除了见到后厨送饭的婆子,连丁秋生也没再露面了,姜欣然安安分分待在东厢房里,连门也没出。
直到五日后的戌时,邹伯摸黑来到屋外:“姨娘,世子爷回来了,让老奴叫您过去呢。”
姜欣然心头一紧,这楚世子果然是要露面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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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宜夫君带我衣锦还乡》:十四岁那年,觉清丧父丧母,她听信婶母规劝,将爵位让与叔父;
十八岁那年,婶母设计毁她清白,她如坠冰窟,被迫下嫁寒门学子;
婚礼那日,觉清哭得昏头昏脑,新郎官挑起盖头,“哟”了一声,恶劣道:“若是寻死觅活,不如快些,趁现在宾客还未走远,改办白事,省得奔波。”
觉清:“!!!”
多年后,觉清陪着柳槿和从小县令一路做到三品大员,忆往昔,不由笑道:“还记得洞房夜你对我说的话么?若没有夫君的鞭策,我恐怕真的会怨天尤人,浑噩度日。”
以嘴毒气死人闻名的柳大人咽了口口水,他绝不敢说,娘子,你想多了。
第3章 见他
玉儿一听楚世子要见自家主子,赶忙着手要给主子装扮。
“不用刻意拾掇了,平日怎样,今日也便怎样吧。”她穿上嫁衣的样子他都不屑于看一眼,想必再如何折腾也是多余。
姜欣然随意换了身鸦青色襦裙,再让玉儿给自己梳了个回心髻,这便跟着邹伯出门了。
楚哲住在正房,距东厢房不过数十米远。
夜早就黑严了,院内的曲廊影影绰绰,邹伯在前头低一脚高一脚地带路,走得有些吃力。
姜欣然借着夜色细看,才知他的腿原来是瘸的,“邹伯你慢点儿走,咱们不急。”
“姑娘放心,老奴的腿没事儿。”说完又嘿嘿一笑:“瞧老奴这记性,又忘记唤姨娘了。”
姜欣然也微微一笑:“邹伯想怎么唤我都行。”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很快便到了正房前的台阶下,邹伯佝着身子,微微颔首:“老奴只能带姨娘到这儿了,姨娘自己进去吧,世子爷就在里头。”
姜欣然谢过了邹伯,转头看向正房,乌黑的大门虚掩着,檐下挂了两盏纱灯,正是初秋的天气,微凉的晚风拂过,吹得纱灯“嘎吱嘎吱”响。
她深吸了一口气,提起裙摆迈上了台阶。
不过十几级台阶,每走上一级,她都感觉压力又重了一分,这五日,她曾无数次设想过楚哲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譬如他在外置办宅子,想来是与家中不睦吧?
譬如他花重金买下号称“卖鱼西施”的自己,定也是个好女色之人吧,但为何买下后又不急着来相见呢?她想不通。
而眼下当他真的要与她见面,她心里又无来由地生出几分紧张来。
虚掩的大门里透出一抹橙色的暖光,姜欣然站在门前叩了三下,屋内无人应答,她又接连叩了几下。
终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进。”一个字,带着某种高高在上的冷酷。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姜欣然趋步而入。
屋内极其昏暗,正中的位置摆了一鼎巨大的鎏金香炉,炉内轻烟袅袅,是昂贵的龙涎香的味道。
穿过香炉便见一处茶台,茶台上摆放了棋盘,以及燃着的烛火,楚哲侧身而坐,盯着棋盘上的黑白二子,头也没抬。
姜欣然不敢四处乱看,垂着头碎步走近,福了福身:“见过世子。”
她的声音仿佛落入无尽的深渊,没产生丁点涟漪。
楚哲一声不吭,当她不存在一般,仍紧盯着棋盘,伸手在棋盘上落下一粒黑子。
他不出声,她也便不敢再出声,屋内静得令人心慌,唯有烛火在悄然跃动。
气氛实在是过于尴尬!
姜欣然挪了挪眼眸,余光瞥向他身上的白袍,白袍表面在烛光下闪出细腻的光泽,一看便知是上好的云锦面料;他伸向棋盘的手也白皙修长,指骨分明,拇指上还戴了一只翠玉扳指,一看便知此人出身矜贵。
她还想抬眼去看他的长相,他却突然出声:“跪下。”低沉的语气里带着杀伐果断的决绝。
姜欣然吓得身子一缩,还未及反应,楚哲再次轻慢地开口:“你虽是我名义上的妾,却也是我买来的奴,奴见主子,该好好行礼。”
一字一顿,盛气凌人。
姜欣然赶忙折下身体,老老实实地跪了下去,头埋在了双肘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