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姑姑摇头:“愁人的地方也正是在这里,世子那性情老夫人最了解不过,不近女色,寡言少语,哪怕他心里真装了姜姨娘,言行上仍是不冷不热的,眼下这两个人啊,一个住在宅子这一头,一个住在宅子那一头,压根儿就没在一块儿处,这关系又如何能有进展?”
鲁氏一张脸绷得紧紧的:“不行,无论如何得想法子让他们睡到一张床上去。”
“老夫人可有好法子?”
鲁氏思量了片刻:“法子倒不是没有,就看侯爷争不争气了。”说着吩咐孙姑姑:“你且去一趟主院,将侯爷叫过来,就说我有事吩咐他。”
孙姑姑应了声“是”,转身出了锦秀苑。
第47章 自尊
楚玉书刚下朝回来, 才脱下身上的官服,便见孙姑姑来唤他。
“母亲可说了有何事找我?”
孙姑姑笑着答道:“老夫人只说了有要事, 具体何事没与老奴说。”
楚玉书心里直打鼓, 他这老母一向强势且不讲理,他对她是又烦又惧:“行,孙姑姑先回去吧, 我马上就过来。”
两刻钟后,楚玉书来到了锦秀苑。
鲁氏端着茶水看了眼儿子,指了指下首的座位:“你先坐下吧, 人高马大的,别挡着我的光了。”
“是。”楚玉书老老实实地坐下了。
鲁氏用茶盖拨弄着茶水, 慢条斯理地开口:“如今你年纪也一天天大了,子嗣方面怕也是没指望了。”
楚玉书听得脖子一梗, 他这是被自己的母亲嫌老了么?
鲁氏不理会他, 自顾自地说:“你膝下也就子仲一个男丁,往后这偌大的家业还指望他来继承呢, 偏生, 你与自己亲生儿子的关系竟闹得比陌生人还不如, 陌生人打声招呼还有几份情面在,你们开口就是针尖对麦芒,且还各吃各的、各住各的,如今京城里谁人不知你们父子不对付,背后还指不定要如何笑话咱们呢。”
楚玉书不服气地撇了撇嘴:“母亲又不是不知那逆子的性情, 闹成这般,能怪我么?”
“子不教父之过, 不怪你又怪谁?”
“如今他也非黄口小儿, 哪怕我有心教, 怕是他也无心听,我能奈何?”
鲁氏仍是一副慢条斯理的语气:“多余的话就不必说了,你明日下朝后去一趟云溪苑吧,亲自将子仲与他那妾室一同接回侯府住,本是一家人,没必要住于两处。”
楚玉书一听急了,“嗖”的一声从座位上起身:“我怕他是脸大如盘,竟还妄想我亲自接他回来。”
鲁氏嗤笑一声:“我今日偏生就要妄想了。”
楚玉书的语气立马软下来:“我是说那逆子,不是说母亲。”
鲁氏仍是不紧不慢地用杯盖拨弄着茶水:“玉书,你可别忘了,子仲的母亲当年是怎么死的,但凡你还是个人,但凡你心里还有丁点愧疚,都给我安安生生地去将他接回来。”
楚玉书:“……”
楚玉书心里忍着一口恶气,坐马车来到了云溪苑。
他不觉得自己真能接回儿子,不过是随了老太太的意思走个过场而已。
以前儿子刚搬离侯府时,他可没少差人劝他回去,他不只不回去,还干脆将宅子大门紧闭,压根儿不放侯府的人进去,其嚣张程度当真没给他这个安平侯半点脸面。
马车在云溪苑大门口停稳后,楚玉书也不下车,直接吩咐牛二:“你去将世子叫出来,就说我有事找他。”
牛二得了令,放下缰绳进了宅子内,继而又被邹伯领着去了正房。
楚哲正在案前批阅文书,听了牛二的传唤不禁微微一怔:“侯爷可说了是何事?”
牛二蹙着眉:“侯爷没说,不过依奴猜测,侯爷应是亲自来接世子回府去住的。”
这算是亲自来接么,人都到门口了竟还摆谱不进来,明显是心里赌着一口气,不甘不愿的,赌气就赌气吧,谁怕谁!
楚哲合上文书,“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牛二忍不住问:“侯爷还在外头等着呢,世子……是见与不见?”
楚哲唇角微一扬:“让侯爷先等着吧。”偏生不给他准信儿。
牛二心下惶惶地回到了云溪苑门口,对着垂下的车帘躬身禀报:“侯爷,世子让您先等等。”
楚玉书语气焦躁:“他什么意思,来还是不来?”
牛二无措地抓耳挠腮:“世子……没说。”
楚玉书咬牙骂了句:“这个逆子。”
可再骂又如何,还不是得老老实实待在大门口等,若是人都没见着就回去了,他又如何向老太太交待?上有老下有小,上下夹击,他当真是日子不好过。
楚玉书在车里等了近半个时辰,等得实在憋屈,一掀车帘下了马车,想在外头透口气。
自楚哲搬出侯府,楚玉书还没来过这云溪苑,依他的话说,这南大街乃商贾聚集之地,楚哲与他们杂居于此,那是自甘堕落不求上进,哪怕烧高香请他来他也不会来。
今日头次被逼来此,他脸上虽仍挂着不屑,心里倒生出几分好奇来,一双眼睛不住地往大门内打量。
云溪苑自然比不得侯府那般富丽堂皇,却好似也有小家院落的清幽,不过是过于安静与朴素了些。
抬眸,他一眼望见悬挂于门楣处的匾额,上面赫然写着“云溪苑”三个字,面色不由得微微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