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牧哭笑不得：“这样啊，叔叔你好幽默。”
我妈接话道：“所以啊，我对女婿没什么指望，就希望他下得厨房，别让柳惜哉饿死就行。”
“我怎么至于饿死！”我抗议道。
妈妈不屑一顾：“比饿死好不到哪儿去。你天天吃外卖，身体能好？看看离家上大学以来，皮肤差了多少。”
“喂，我这几年年纪在长，皮肤肯定没有高中时那么好！”
田牧适时接话“惜哉的皮肤在同龄人里算非常好的了。”
妈妈直摇头：“你是不知道她大学以前的皮肤，好得不得了，嫩得小孩子一样。吃没吃好，又爱熬夜，生生把皮肤毁了。所以我就希望她找个会做饭的，把皮肤养好。”
田牧“嗯”了一声。
我是完全不敢看田牧的脸了，他此刻内心一定尴尬死了！可是基佬这种身份，即便亲如爱因斯坦，我也没跟爸妈透露，因为我清楚即便爸妈再开明，对一些事接受度还是有限。
算了，事后再跟田牧道歉吧。
好在我相信田牧的脾气，跟他解释了想必他能理解的。
吃完饭洗碗，只要我在家，这就是我的职责。
田牧见我收拾碗筷，立刻撸起袖子帮忙，并坚持他来完成最脏的第一遍清洗，我负责冲洗擦干。
厨房只剩我二人，我这才有机会向田牧道歉：“对不起啊田牧，刚刚你很尴尬吧。我妈妈对我找对象不多干涉，就一个愿望，希望我找个会做饭的。所以一见你做饭厉害，看起来跟我挺要好，我妈就想入非非了。”
说着，我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确认周遭没人，才凑近田牧，低声和他说实话：“你的取向我不敢用来作为理由说服我妈，这种隐私最好还是不要到处张扬，哪怕爱因斯坦，我爸妈也不知道他是gay。”
“嗯。”
田牧的语气不冷不淡，我看过去，他的表情……
作为直肠子，我直接问了出来：“田牧，你不太高兴？是不是我爸妈当着你的面互相挤兑，吓到你了？”
“没有。”田牧变脸真快，立刻舒缓了刚刚的紧绷，语气也恢复柔和，“你爸妈的互动很有爱，我很羡慕你的家庭氛围。”
“是嘛，你也看出了这是有爱。对，我爸妈这么打打闹闹一辈子了，这就是他们恩爱的方式。我爸妈在外都是很讲礼节的人，只有面对彼此的时候，才顽皮得孩子似的。所以啊，我很笃定地相信他们绝不会分开。这样彼此相爱、同时还爱我的父母，让我特别有底气，什么都敢尝试，从来都不怕失败，因为我清楚，只要我需要，我的爸爸妈妈永远在我身后，做我最坚实的靠山。”
我絮絮叨叨说了一堆，猛然想起田牧父母离异的事实，顿时觉得自己很不该，这未免太嘴碎了。
但在我道歉之前，田牧却说话了。
这一次，温润的嗓音里带了份落寞。
“我爸爸在驻港部队，很少回来，见面我也觉得跟他陌生。而我妈妈，跟我爸离婚后，一心扑在挣钱上，她很少陪我，她是个特别聪明的人，可能觉得陪我太浪费她智商了吧。当然这只是我对妈妈的猜想，不然的话，我想不通，她明明不缺钱，但宁可去挣钱，宁可用挣来的钱给我请成长规划师，也不愿意亲自陪我。我外公外婆去世得早，在我有意识之前他们就不在了。所以我小时候，只有在爷爷奶奶那里我才感受得到一点爱。但是，爷爷奶奶也没陪我太久，我上大学前，他们就都走了。我是个比较缺爱的人，所以才会很依赖前男友。我跟他是高中开始的，那段时间我刚失去奶奶，很悲伤，他给了我一点安慰，我就当成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了他，这一抓，分分合合，我抓了十年。”
“田牧……”这么悲伤的事实，纵使我平日巧舌如簧，此刻也难找到合适的言语安慰。
“惜哉，你是我见到过的第一个清楚地感知着家庭的美好、并心怀感恩的人。我感到何其荣幸，能认识你，能够离美满的家庭这么近。”
“你喜欢的话，以后可以常来我家玩。像爱因斯坦那样，来多了，我妈就知道对我而言，你跟爱因斯坦是一样的，就不会误会你，让你困扰了。”
田牧没有接话。
我奇怪，看过去，却见田牧没有什么表情，沉默地洗着碗。
收拾完毕，已经是八九点光景了。
田牧说回酒店，妈妈叮嘱我送田牧。
就在这时，邻居张阿姨过来，问妈妈吃完饭打不打麻将。
老妈子本想推脱，田牧却眼睛一亮表现出很期待的样子，问我妈：“阿姨您也打麻将啊？”
妈妈一脸吃瘪样：“别提了，这两天牌运差，一直输。但！是！”妈妈突然一本正经，“做人就是要愿赌服输！”
张阿姨一听这话，笑得合不拢嘴：“就是因为你手艺差但又输得起，从不拖欠，所以大家都来宰你。”
没等妈妈接话，田牧先一步问：“阿姨，我也会一点麻将，也让我加入好不好？”
妈妈眼前一亮：“田牧你竟然会对我们中老年人的局感兴趣？！好啊好啊，那我带你去尝尝鲜，咱们走！”
令我万万没想到的是，这所谓尝尝鲜，尝了一个通宵。
并且，最令我瞳孔地震的，是田牧用一个通宵，把我妈一个月以来输的钱全赢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