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跪在地上拽住郑氏的衣裙下摆,“别砸了,娘,我知道错了。”
郑氏拧上她的脸,恶狠狠地说道,“你不想想你现在的身份地位,锦衣玉食的日子都是怎么来的,我平日教你要收敛性子,不要惹是生非,你一句都没听进去,别人说你几句你就忍不了,上去就和人争辩,叫人抓住你把柄。”
“我真的好女儿,你真以为现在就万事大吉了,走了一个贱丫头,还有剩下的二房三房,外亲,都在看着我们手里的这份家产。我在这里连个娘家人都没有,哪一步走错就要被人说道,你也不想想钟家这些人都能把你爹的亲生女儿赶出去,我们母子三人,他们还能心慈手软不成。”
“我知道了,我再也不去招惹她了,我以后一定听娘的话。”钟思敏满脸泪痕,声音哭得嘶哑。
“你以后少在别人跟前晃悠,尤其是那些世家女,个个心眼子多得很,平日都看不起我们商户女的身份,说我们不入流,你还往她们跟前凑,从今以后你就在家给我呆着,等那个姓窦的考了功名后,你就老实嫁过去。”
“我知道了,我嫁,我现在嫁给他都行。”
看着哭得撕心裂肺的女儿,郑氏心软下来,抱住她的身子,一言不发地盯着窗外。
第70章 对峙
朝晖殿内, 笙歌奏鸣。
宇文昭垂下眼,慢慢走到燕王跟前,“殿下, 逃难归来的灾民已经到城门口了, 淮南王殿下也在其中, 您看这城门还要接着关吗?”
正忙着和美妾说笑的燕王不耐烦地睨了他一眼,“不是已经说过了, 关上城门一律不准放进来, 怎么还来问本王,宇文昭,你脑子是不是不好使,不好使就赶紧滚蛋, 亏我舅舅还说有意栽培你。”
宇文昭面色平静, 看不出怒意,“卑职有罪,无意打扰殿下。只是在城门驻守的将士们来报,城外百姓民情激愤, 若是再不开城门, 那些刁民很可能会直接破门,到时候就不好收场了。”
“一群手无寸铁的人, 还敢破城门,城里的将士都是吃素的, 这点事用得着上报。”
旁边的美人低头忍不住笑了笑, 抬眼看见燕王狠厉的眼神,瞬时收敛回来。
“殿下, 百姓们这个时候回来多半是为了春种, 昌州近年来各种天灾不断, 现在正是耕种的时节,殿下放他们进来,仓库里的粮草就能多点,再者陛下派了淮南王殿下来处理,我们也不好挡着,不然中都那里不好交代。”
燕王不屑一顾地轻笑,“粮草,这些人种的粮食还不够塞牙缝呢。”
“也罢,多多益善,淮南王带了多少人。”
宇文昭松下一口气,“约有两队人马。”
燕王放下酒杯,“陛下真会唬人,才给一队人马就让人为他瞻前马后,我这个四弟胆子也挺大,带这么些人就来了,真以为我不敢把他怎么样。”
不知是想起什么有意思的事,他抬手指着宇文昭使唤道:“去,开城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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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能不让我们进城呢。”
“这可怎么办啊。”
“都给你说了,还不如留在外头讨饭呢,你还带着我们母子回来干什么。”
“讨饭要讨到什么时候,别说了。”
“快放我们进去啊。”
砰——砰——
“开城门——”
历经数月的颠沛流离,这些人怎么也没想到会被拦在家门口。
随着拍打的声音越来越强烈,人群开始躁动起来,开始拥挤在城门前。
卫锋护在谢有尘的四周,“殿下,燕王是出了名的暴戾,喜怒无常,我看眼下他是不会让人打开城门的。”
谢有尘弯腰扶起来一个绊倒在地的小孩。
“呜呜——”
他去小孩身上的泥土,温声道,“自己擦一下眼泪,等下你爹娘就能过来找你了。”
谢有尘抬头看着高耸的城墙,“再等等,他要是不想让我们来,早就出手了,不会等到这时再拦着。”
啪嗒——
门后传来铁链声,随后大门发出重重的声响。
“哎哎,城门开了。”
极度渴望归家的人群眼睛都亮了起来,推开城门涌入城中,城中萧瑟的街道霎时间欢闹起来。
宇文昭带着手下,向谢有尘行礼,“卑职见过淮南王殿下,请殿下进城。”
谢有尘点点头,“有劳宇文昭将军带路。”
听见这话,宇文昭警觉地顿了一下,他与淮南王只在五年前见过几次面,这么多年过去,他怎么能这么快就认出他。
谢有尘踏进殿内时,燕王甚至没抬头看他一眼,只顾着和美妾在喝酒作乐。
年少时,因为背不出来诗文,时常被先皇打骂,每逢这时,他耳边都会听见谢凌如何聪明好学,如何通晓诗词,现在想起来还气得牙痒痒。
一个没靠山,低等嫔妃生的孩子,整日装出一副文人做派。可惜这好文采有个屁用,最后还不是被送出宫,被父皇丢到宫外头不闻不问数年,临死前都没提过他。
现在倒回来替那个半死不活的皇帝做事。
饶是被这般对待,谢有尘还是面不改色地端起酒杯走到燕王跟前,“二哥,数年不见,做弟弟的来敬你一杯。”
酒杯举在半空中,许久都没等到回应。
最后连燕王都看得不耐烦了,漫不经心地坐在位置上,“四弟,这么多年没见,适才你进殿的时候我快要认不出来了,还以为是哪个犄角旮旯的贫弱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