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予槿平静地看向魏氏夫妇,她不是没有设想过这样的情况,可真的在她面前发生时心里的不甘达到了极点,他们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想把旁人的冤屈给压下来。
“慢着。”
钟予槿起身拦住郑氏的去路,看向堂上的魏氏夫妇说道:“今日民女状告继母并非是为了小小的家事,而是揭发她和山匪勾结,谋害我性命,夺我家产,更甚的是她多次向山匪传递商户们运货的消息,多少商户因她白白丢了钱财和货物,若是不查清楚,日后临州城的百姓们还怎么做生意,怎么养家糊口。”
郑氏灰溜溜地在婢女的掩护下站在魏国夫人跟前,魏国夫人如今得势,见不得手下的人受屈,扬声道:“勾结,谋害,你这丫头年纪小小,编谎话却是有模有样,我和钟夫人相识数年,时常见到她烧香拜佛,捐赠香火,施舍乞丐,救济百姓,好端端一个大善人怎么就被你安了这么多罪名。”
“魏知府,还不快把这些人都打发走。”
魏敬亭连声应下,指挥着官差将这些人轰走,“本官该说的都说完了,你们再这么无理取闹,就一人赏三十大板。”
钟予槿站在堂内,任凭几个官差手拿棍棒驱赶,“魏大人,好歹你也算是地方父母官,就这么欺压百姓。”
苏牧上前拉住她的胳膊,劝道:“小姐,他们人多势众,我们先走,日后再做打算。”
钟予槿握紧手,看向站在对面狼狈为奸的三人,心里也是挣扎许久,才转身离去。
“都站好。”杜方海从门外走进来,对着官差说道。
魏敬亭见情势不对,上前问道:“杜兄,这是何意,本官处理地方案件,您来插一脚有些不大妥当。”
杜方海冷笑了一声,“我来不是给你擦屁股的,是来给中都城的贵人开道的。”
话音刚落,一道尖厉的喊声传进来:“圣上有旨,还不速速接驾。”
杜方海对着钟予槿使了个眼色,便掀起衣衫下摆跪在地上。
钟予槿拍了拍苏牧的肩膀,示意他也跪下来。
一个宫内侍官举着圣旨慢慢地走了进来,看着后面依旧站着的魏国夫人,咳声道:“圣上有旨,夫人还不赶紧跪下接旨。”
“朕听闻临州有位钟氏女,擅制器具,聪慧能干,潜心数年研制造糖术法,而今已然大成,临州百姓争相采买。然此人不谋私利,愿将秘法上报,为天下百姓谋福。朕甚感欣慰,特此嘉奖,绸缎五匹,黄金百两,如意一对,赐牌匾,昭告城中百姓,望临州知府多加善待,不可怠慢。”
内侍官走到钟予槿跟前,温声道:“姑娘,接旨吧。”
钟予槿心里一片恍然,但还是举手捧起圣旨,慢慢地从地上起身,“谢陛下圣恩。”
起身时因跪得太久,钟予槿实在受不住,只能弯腰皱眉,强忍着痛站了起来,太监眼瞅着不对劲,上前搀扶道:“槿姑娘您慢点。”
“你们怎么回事,槿姑娘可是陛下亲口夸赞的人,让她跪在地上这么久,知府大人,这是为何。”
魏敬亭战战兢兢地回道:“禀公公,槿姑娘今日是来告状的,因为案件复杂,审问时间太久,是下官考虑不周,这就给槿姑娘搬椅子。”
魏国夫人笑脸相迎,“公公,您舟车劳顿,不如先到府里休息,改日我们一起再说这事。”
公公摆手回拒道:“传完圣旨后还有事情要交代钟姑娘,魏大人速速判案,好让槿姑娘安心。”
“公公啊,今日的案子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我离家数月,如今归家正想和我相公好好团聚,要不就先放一放吧,您也一起去府里喝点茶,说说话。”魏国夫人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强装镇定地挡住钟予槿,想就此糊弄过去。
钟予槿举着圣旨走上前道,“民女今日承蒙圣上厚爱,更加感念陛下恩德,今日这件案子事关地方百姓安危,如若不早日解决,恐怕无法让陛下安心。”
魏敬亭温和地笑道,“贵人心系百姓,但今日已经来不及判案了,不如一起去府上做客,咱们以后再商量。”
钟予槿抬手制止他,“不用了,只要魏大人能够秉公执法,让民女讨回公道再说。”
内侍官嗯了一声,“槿姑娘这是受了什么冤屈,报来听听,正好我也在边上看着,看看谁敢冤枉贵人。”
钟予槿深吸口气,将事情缘由全都说给内侍官听,说到最后,眼角忍不住落泪。
内侍官听得心惊胆战,走到魏知府跟前,“魏大人,这证据确凿的案子,您还在犹豫什么啊,还不快把郑氏捉拿归案,换百姓清净。”
“不能抓,我可以为钟夫人做担保,她是个大善人,断不会做这种事。”
内侍官看向魏国夫人,“夫人,您一人作保不成王法,还是不要插手地方房处理案件,要是让太后知道了,您又得在宫里跪好久。”
这话一出,便戳穿了魏国夫人的窘迫,院子里沉默了一会。
郑氏眼看不对劲,缩在后面跟着婢女想偷偷从后院溜走,恰好被杜方海眼尖地瞧见,呵斥道:“你还想跑,快拦住她。”
“我看谁敢。”魏国夫人扬声道,“我既是做了担保她就是无罪。”
魏敬亭左看右看,心里开始打退堂鼓,走到太监跟前问道,“这我该听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