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在天嘴里的张元欺男霸女,无恶不作。
百姓嘴里的却不一样。
沈知寒并不想先入为主,觉得张元是恶人。但一个开着赌坊的大善人,实在不能叫他信服。
“银月楼的程叔说,金丝楼已然成了三镇大师傅们的标杆。谁在金丝楼待过,那在行业里,便算得上有头有脸的。而从这里出来的厨娘,个顶个的好,大多都会送去雁都,成了贵人家中特聘。”
沈知寒:“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点记起来。”
雁都还真有这么一说,厨娘便要选青云两州。
“金丝楼里到底有什么猫腻,我们在这里猜测是没用的。不如亲眼去瞧瞧,才能清楚背后真相。”
宋景甫一抬头,三人已到金丝楼。
门前两尊大石狮子,威武霸气。
一扇铆钉红木门,足能并排通过两辆马车。台阶很高,宋景一瞟,心中默数,总有六层。
沈知寒:“到了,此时正好离我们说定的时辰差一刻,走吧,去边上等着,该有人来叫我们。”
“你们怎么又来了,都说了你们家姑娘不愿见你们,拿了钱就赶紧走。”
“大爷,行行好,再请你帮我们说一下。我们家丫头前几日还托口信说想我们带她走,怎么可能不愿见我们。”
“滚你丫的,再不走,我就要打人了。”
老夫妇头发花白,身子佝偻。粗布衣裳上满是木屑,该是砍柴为生。妇人眼睛有些花,手里还挎着竹藤篮子,上头盖着粗布。
看守的人一张恶脸,伸腿就要踹过去。
宋景和沈知寒此时赶到,“住手。”
老者见有人来了,忙擦了把脸。
那大汉看又来了三人,眸中更是不耐烦,指着这群人怒道:“这里是金丝楼,你们在这闹事,可要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还有你们这对老不死,你家丫头恐怕早就离开牛头县,去雁都吃香喝辣的,怎么可能还会跟你走,过那苦日子。”
紧接着,他白了眼,将门关上了。
宋景望着这扇门,越发觉得不安。
“婆婆,老丈,你们说的是怎么一回事?”
两位老人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两人只得带去近处的茶棚,等他们平缓下来,这才说起这桩事来。
原他们是下里村人,晚年得女,十分宝贝。家里虽过得清贫,但一家三口吃得饱穿得暖,眼看孩子及笄,他们也开始说人家。谁知,端午那日,金丝楼的人上门说他们的二丫是做厨娘的好料子,非得带走。
他们也不图钱,看女儿愿意这才放手。
谁知道,就前几日,他们同村的人回来传口信。二丫说金丝楼有人欺负她,想快些回来,叫他们去接。
“我们收拾收拾,便到了县城。谁知道来了三日,女儿的面是一次都没见到。三位郎君,我们是真的没法了。”明知道女儿就在里头,他们却是一面也见不到。
沈知寒:“他们不是说二丫可能去雁都了?”
“不可能!”二丫的娘立刻叫了起来,“我们家二丫真要是想去雁都,就不会传口信给我们说有人欺负她了。她最不会说谎。”
说道最后,她捂着脸痛哭起来。
老丈保住女人的肩膀,两者呜咽哭着,像极了孩子。
宋景望了眼沈知寒,后者安抚说道:“我们也要进去看望妹妹,若是你们愿意,可否给我个信物,届时我交给妹妹,让她交给二丫。”
老丈赶忙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他有些舍不得的说:“这是二丫给我绣的第一块帕子,你们拿给她,她一定会知道的。多谢你们这些好心的郎君,我和老婆子不知道怎么报答你们。”
“老伯,婆婆。举手之劳,无足挂齿。”宋景托起要跪下的两人,他们是真的走投无路,满目的担忧化作欢喜,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
不知沈知寒是想到了什么,多嘴问了一句,“二丫生的好看吗?”
婆婆止住了哭声,眼瞪得有点大。她不知这位郎君问这做什么,难不成是想做二丫的夫婿。
她仔细看看这几位郎君,除了那最高的瞧着不好惹,另外两个都是相貌好,品行好,瞧着又富贵的。二丫要真的能被瞧上,也是福气。
于是婆婆吸了吸鼻子,老实说:“我家二丫是村子里最漂亮,好多小伙子喜欢。”
话刚落下,沈知寒就迫不及待看向宋景。
你瞧,又是这样。
宋景心里头打鼓似的,直到时辰到了,进了金丝楼小门,依旧眉头紧缩,惴惴不安。
她总觉得要发生点事。
左等右等,迟迟不见罗娘。
宋景手边的茶凉了,她碰了碰边缘,指腹却突然发疼。定睛一看,原是茶碗不知什么时摔过,缺了一处,那里十分薄,稍微一碰,就皮开肉绽。
鲜血如珠,涌出一会儿就被宋景抹去。
她站起身,看向沈知寒,“我觉得这里不对劲,小九,我要进去找罗娘。”
沈知寒点头,随着起身,带上南风就要闹一场。
而此时,装死的管事们竟都出现了。
“三位是要去哪里?”为首的管事矮的只到宋景肩膀,说话时,昂着头,笑眯眯。手上拿着个名册,“快坐下,我刚刚已替你们查过,宋罗,宋罗她并不在金丝楼。”
跟在管事身后的则是三个身高马大的大汉,虽套着管事的名,实则就是来震慑他们的。宋景听了二丫的事,心里黄乱如麻,再看这些人,也不想客客气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