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要给齐殊投毒,或者说,为什么要给我下毒?我们无冤无仇。”珠桦百思不得其解,“高平与你又有什么仇?你要拉他下水?”
她猛然想起楚瑰意曾对她展露的恶意,启唇缓缓问道:“……一箭三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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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殊吞下致命率极高的西域奇毒,本应身死,却因世界规则不允许男主死得太早而侥幸存活,但付出了无法再生育的代价。他一旦出事,首要被怀疑的对象就是珠桦、楚瑰意和高平三人。
只要楚瑰意将毒物藏好或销毁,证据无从寻好,加以她的宠物猫时机恰当的闯祸等无法解释的问题,真凶就无法显形。爱子一死,帝后必然大怒,珠桦和高平难逃一劫,沦为齐殊的陪葬。
所以,珠桦说楚瑰意此招是一箭三雕。
先利用拿起有毒糕点的五成概率毒死齐殊,再利用扑朔迷离的真相和帝后之怒害死珠桦与高平,三个人都得死。楚瑰意甚至不惜抛却自己的命,也要下毒手。
另一种情况,若当时中毒的人不是齐殊,而是珠桦呢?珠桦中毒暴毙——先假定原著作者不受世界规则的保护,必然会毒发身亡——有几个人会认真探求真相?
最少害死一人,最多害死三人,对于心怀仇恨的人而言,哪怕只死一个,她也能达到复仇的目的。
珠桦暗叹楚瑰意足够机敏,足够狠心。
但珠桦有很多事想不通。
楚瑰意对齐殊求而不得多年,一片痴心情真意切,怎会心生歹念?莫非因爱生恨,得不到就毁掉?
珠桦最想不通的,还是楚瑰意对她的恨,和对骆青月的保护。按照原著设定,恶毒女配最想弄死的人是女主,然而楚瑰意在听风轩里先为骆青月择出桃花酥的行为,无疑是对骆青月的善意,防止女主误食糕点中毒。
这份善意又是哪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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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无需死得明白,人只有稀里糊涂才是最舒服快活的的。”微风浮动楚瑰意鬓边的碎发,她仰起素静的脸庞,冲天边藏在云后的金轮笑了笑,“只恨我心愿未完,不知可有转机。”
珠桦听不懂她的话,心跳如鼓地担心起自己来,便问离自己最近的守卫:“是谁下令将我们杖毙?皇帝陛下吗?”
她认得横云,晓得这个人是齐殊心腹,但迟迟不肯相信。
那守卫嗤笑道:“陛下的圣旨怎会让横云来办?若陛下有旨,哪会在公主府中杖毙你们,该拖去菜市口枭首示众。”
珠桦的瞳孔瞬间缩紧,双唇抖动:“……果真是雍王?”
她的耳朵隆隆轰鸣作响,竟然是齐殊,果真是齐殊!
她太了解自己亲笔写出来的疯子了!
喜欢的就抢过来,厌恶的便永久除去,宁可错杀,不肯放过,既然揪不出凶手,那就让嫌犯统统去死!
“不、不可能……”珠桦难以置信地后退半步,茫然无措地呢喃控诉,“怎么可能?”
楚瑰意不屑地冷笑道:“有什么不可能的,你还不了解齐殊吗?怎么,你怕死?”
珠桦对她话没有回应,而是自顾自质问:“你喜欢齐殊,为何要杀他,顺带连我也害死。你在他心里占有分量,快去求他!”
“不必了,”楚瑰意冷静得不像将死之人,她略微颔首,示意惊慌失措的珠桦往前看,“有人来抓你受刑了。”
眼看横云就要靠近,珠桦在庆幸横云没有带刀的同时尖叫一声,抬腿朝横云腿间踢去。
气氛静默了一瞬。
横云恼羞成怒地蹲下,嘴里痛苦地呜咽着,珠桦眼疾手快地挥出两拳,正欲再挥第三拳时,突然有人擒住她的四肢,让她不得不直挺挺跪下,继而就有一根五指宽的棍子锤过来,只那么一打,珠桦便觉得身体里有什么东西碎开了。
说不清是心碎成两半,还是皮开肉绽,更或者是脊椎被硬生生打断。
而楚瑰意静静站立,垂目观赏,她的面容不止含有冷意,还有遗憾、痛快,种种复杂情绪汇聚一张冷笑着的脸。
珠桦后腰处承受着剜心之痛,有某种东西缓慢地塌陷坠落,齐殊欲杀她以泄心头之痕,这怎么可能,她对他那么好,恨不得把最好的设定都往他身上堆……
但转念一想,穿书后的一个月里,齐殊和她有多少正面交集?她是骆青月的侍女,和齐殊打过的照面不少,说过的话总共没有几句,齐殊待她就像待小猫小狗,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她还殷切诚恳地供他使唤。
到头来得到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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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命人打死他们?”骆青月花颜失色地攥住被角,连素日里的仪态都顾不上,扑通踢翻了椅子,“何至于此!”
齐殊慢慢抚平心口凝堵的气息,以不容置喙的态度握紧妻子的手:“他们要害我啊,婵婵……你半点都不心疼吗?”
“我、我……”骆青月几乎咬破了下唇,她眼里的惊慌汇成水潭,顷刻间溢得四处皆是,然而双拳却紧紧握在袖中,语气坚定道,“你不能杀他们……不能杀阿珠,她必定无辜。”
齐殊并非没有办法糊弄过去,待他看到嫌犯的尸首,自会伪造证据,平妻子心头的伤怀恼怒。他用力握住骆青月的臂膀,逼迫她与自己对视:“谁说她无辜?横云已去办了,事情一毕,我自然给你看证据。”
沉默片刻后,他眼底扬起晦暗的波澜,补充道:“不过是个相识不久的小侍女,我再给你挑好的。婵婵,你要听话,不要惹我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