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流利的英文说出这个要求, 故意让在场的人都听见,画家们都笑了, 语气都是认定他们是对爱侣的调笑, 还有是说他们般配的祝福。
一名满脸胡子的高个子画师拉出一把椅子,请关厉东坐下, “坐这里吧!这个角度光线最好,一定可以画出很棒的图。”
“谢谢。”关厉东恭敬不如从命地坐到椅子上,笑看着她被同伴们拉到画架前,拿起画笔替他作画。
因为要画人像,所以她美丽的眸子必须定在他身上,那水灵灵的眸光正是他朝思暮想的。
混乱平息了。
但楚心悦心里的混乱才正要开始。
她挥动着画笔,努力不让眼前的男人干扰她的思绪,他就坐在她的面前,不到二十公分的距离, 灼热的视线几乎令她感到疼痛。
“你没什么想问的?”
他低沉的嗓音令楚心悦为之一震, 她握着画笔的指尖微微地发颤, 几乎快要握不住笔杆。
眼前的关厉东是真实的吗?不是她在做梦吧?
“你有话可以直说。”她克制住唇边淡淡的笑。
画到一个段落,她停下画笔,扬眸看着他,而他也同时注视着她。
明明是寒冷的天气,他气息都成了白色的烟雾,却眸海温柔,带着清晰可见的疲惫。
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画完了。”
关厉东没有回话,只是挑挑眉,看着她赌气逞强,那张嫩嫩的粉唇抿咬着,黑白分明的杏眸闪亮亮的,即便不开口,仿佛都可以听见她用好听的声音在说着可爱的气话。
“不把画给我看看?”
楚心悦垂眸瞥了手里的画一眼,然后再度扬眸看着他,“你最好不要有期待。”
一眼看穿了她的心虚,关厉东不予点破,仅只是一笑置之,“我倒是真不知道,你这么多才多艺。”
以前真是小看她了,她不仅画功不错,还精通好几国语言,英语法语德语都如同母语般流利。
“张秘书。”她的眼光转向站在关厉东身边的男人,“麻烦你递给他。”
关厉东朝他颔首,示意他照她的话去做。
张秘书眉眼间隐不住的担忧,接过楚心悦递上来的图,一瞬间,楚心悦看到他惊讶地震撼。
“拿过去给他吧。”楚心悦巧笑嫣然,柔声地催促道。
张秘书转身回去,关厉东伸手接过他手里的图,才正打算看仔细内容的同时,楚心悦冷不防地抄起大背包,拔腿跑掉,她没命似的奔跑,仿佛在她的身后有死神在追赶。
关厉东低咒了声,推开挡在他面前的人,长腿飞快地追逐着她,络绎不绝的游客一个又一个挡住他的去路,当他追到教堂前时,她已经跑下了长长的阶梯,与他拉开了好一段距离。
楚心悦回首扬眸看了他一眼,挑衅似的对他笑了十秒钟之久,然后头也不回地跑进小巷里,对于这附近的地形她远比他还要清楚。
“您还好吧?”张特助不稍片刻就跑到了老板身边关切地问。
关厉东喘息不顺,朝他挥手示意自己没事。
张特助与关厉东一起站在阶梯的顶端,看着楚心悦消没在人群之中,“要去追夫人吗?”
“不追,让她自己回来。”关厉东语气淡淡的,脸上的表情却非常坚定。
浮世喧嚷,此生辽阔,楚心悦,我等你热烈地奔向我。
一直到看不见她的身影,关厉东才收回眺望的视线,眼角余光瞥见了张特助手上的画,他伸手接过,在眼前摊开。
看清楚手里的画,他起初一怔,然后轻轻地笑了。
她看着他的脸,画了一头俯卧的狮子,闭息凝神也难掩威风凛凛,一看就是个傲慢的领袖。
这就是她眼里的他。
她既然觉得他傲慢,他就傲慢给她看。
下了车,楚心悦走在回家的巷子里,似有似无的失落感,笼罩了她的心头。
他没有追上来,没有给她亲自质问他的机会。
一点真实感都没有,她自己都不确定是否真的看见关厉东了。
他那么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
傍晚5点钟,天色已经渐渐暗了,夕阳的颜色驼红醉人。镇上的店都关得很早,但房东太太的小酒馆却还亮着灯,房东太太顶好的手艺让小酒馆十年如一日的热闹。
楚心悦也是为了能喝到房东太太精心炖煮的蔬菜汤,才一直留在这里没有搬家。
一想到吃的,楚心悦觉得饿了。自己一整天都没有吃什么东西。早上德鲁夫妇给她的苹果和点心也在广场上和其他画师分着吃了,她肚子里早就没多少东西了。
她现在需要一点好吃的食物来安抚失落的心情,或者说,她现在不想回家,一个人独处,脑袋里总是有特别多的想法。
哎,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加上关厉东对她而言就是一种折磨。
每当静下来,一个人的时候,都会想他。
楚心悦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内心激动不安的情绪,推开小酒馆的门,清脆的挂铃声响起。
“悦!”
一进小酒馆,楚心悦就被邻居热情地招呼。
“悦,你怎么才回来?你的朋友们已经等你很久了。”
小酒馆不大,只需一眼扫出去就找到了她的朋友。实在是两个东方脸孔在一群西方人中很显眼。